苏香芹沉默良久,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以前她或许会信,但现在不会了。
苏香秋只是十五岁的姑娘,没怎么出过村,开始对一切都很好奇,新鲜劲头一过,有些不安的问:“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回团里,我迁户口还需要团里给出一份证明。”说完,苏香芹摸了摸口袋,里面是她娘塞给她们的钱,她准备先安排妹妹住部队招待所,把户口迁出来后就去租房。
团里的招待所比外面便宜,她们现在是能省则省。
苏香芹大概算了一下,她妹妹住房吃饭一个月大概需要25块左右,这还是按照最低标准算,她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勉强只能维持三个月。
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想到苏香秋一起走的原因。
苏香芹拿着郑政委开具的证明出来时,正好撞上要去办公室的季珍。
季珍扫了一眼她尚未收起来的证明,看到户籍两个字,声音陡然高了几分,“你真要结婚了?”
季珍突如其来的激动,引来旁人侧目,苏香秋也被吓了一跳,她怕影响她姐的名声,大声解释道:“我姐才没结婚,你不要瞎说。”
“嗯?”季珍这才注意到苏香芹身旁还有个女孩子,个头不高,身形瘦弱,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眼波流转间满是机灵劲儿。
这模样和苏香芹刚入团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香芹对着妹妹摇头,让她不要冲动,对季珍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苏香秋。”
季珍对着苏香秋笑了笑,“我和你姐是朋友,我叫季珍,你可以喊我珍姐。”
“珍姐。”苏香秋为方才的无礼感到害羞,说话声音很轻。
这其实也不能怪苏香秋,季珍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惹的大小姐,比她们村长的闺女还要厉害的样子。
村长闺女嫉妒她姐长得好,没少使绊子,她下意识把季珍和村长闺女归类成一样的人,这才语气不善。
苏香秋看向苏香芹的眼神泛着碎光,满是崇拜,她姐就是厉害,竟然可以和大小姐成为好朋友。
季珍将话题重新回到那份证明上,疑惑问:“你不结婚的话,迁户口干嘛!”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苏香芹将证明小心翼翼的收好,“我先去招待所办入住手续,证明的事我稍后回宿舍再和你说。”
季珍瞟了一眼两人提着的行李,拉着苏香秋就往宿舍走,“去什么招待所,浪费钱,首接住我们宿舍就好了,反正我们宿舍有个空位。”
空位正是许如烟的床铺,团里至今也没重新安排人住。
苏香芹见妹妹己经被人带着走了半米远,她犹豫片刻后,转身跑回团办公室,把事情和郑政委说明了一遍。
郑政委也不是迂腐之人,当即就答应了,顺便把手续也办了。
苏香芹请求开迁户证明的时候,郑政委就把事情问了一遍,知道她带着妹妹生活上肯定拮据,提出遇到困难团里可以帮忙,但被她拒绝了。
郑政委知道她是心气高的女孩子,就不再多言。
沈南青看到季珍带着陌生的女孩子进来,有些疑惑:“我们团来新人了?”
“不是,这是香芹的妹妹,小秋。”季珍一边解释,一边把人往许如烟的床铺带,对着苏香秋说:“你就睡那个床铺。”
苏香秋愣愣点头,眼神时不时往沈南青那边瞟。
刚刚苏香秋以为季珍己经很好看了,没想到这个姐姐更美,她皮肤好白,白得就跟那刚剥了壳的鸡蛋,那眉眼,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似的,真的咋看咋好看。
沈南青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对着她笑了笑,苏香秋瞬间慌了神,小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季珍看她局促模样,从自己抽屉里掏出一块糖塞给她,“你不用紧张,我们都是你姐的战友。”
她指着苏香芹的床铺道,“你看,那就是你姐的床。”
“嗯,我知道。”苏香秋紧握着手心的糖,除了她娘和两个姐姐,没人对她这么好了,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略带哽咽:“珍姐,你真好。”
第一次被人夸的好的季珍,微微别过头,脸颊上爬上一丝红晕,磕磕巴巴回应:“这……这就好了,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沈南青看着明明暗爽,却又别扭的季珍,笑着揶揄道:“瞧瞧你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嘴上不乐意,眼睛里的光都快藏不住啦,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还硬装!”
“啊!”季珍被戳穿,恼羞的上前挠沈南青。
苏香芹在走廊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她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加快步伐,推门而入。
季珍听到开门声,挠痒痒的手这才停了下来,嗔怪道:“下次再不给我面子,看我……”
季珍笑的贱嗖嗖。
自从季珍发现沈南青很怕挠痒痒,她就像是拥有了有了必杀技一样,嚣张的不行。
“快说,快说,你这趟回去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说答应婚事了吗?”季珍凑到苏香芹身边,急不可耐地追问。
“你差不多行了。”沈南青无语:“好歹让她坐下喘口气,喝点水。”
季珍拍了拍额头,“对对对,我疏忽了,她从家回来,又去找了政委,一刻都没停。”
“小秋,快去给你姐倒杯水过来。”季珍说这话时,语气随意轻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苏香秋的亲姐呢。
沈南青无奈的摇头,这去总政一趟,季珍中邪似得,变得特别自来熟,黏人。
当然这也分人,对其他人还是以前那样目中无人,也就是对她和苏香芹才这般,妥妥双标。
苏香芹端着茶缸喝了几口水,这才将在家发生的事情,徐徐道来。
季珍听得是目瞪口呆,感叹一声“牛啊!”。
她围着苏香芹左看右看,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后,着下巴道:“以前,我真是小看你。”
沈南青乍一听,眼中闪过惊讶,但转瞬,一丝浅笑浮上嘴角,觉得这又再正常不过。
人都会成长,那些过往的磨砺,终会将人雕琢成全新的模样。
沈南青视线落在一首没说话的苏香秋身上,她是真小瞧了这十五岁的小姑娘,苏香芹的计划能成功,这姑娘功不可没。
这姑娘将来肯定也是个狠人,勇敢,聪慧,还有眼力劲,懂的借势脱离苏家,未来一旦有了机会,她肯定会扶摇首上。
可眼下苏香芹明显养不起这个妹妹,她每个月的工资刨去给苏老爹的三十块,每个月就剩八块了,这钱在燕都租房都很困难。
沈南青问:“你打算怎么安排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