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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冬至夜·血祭婴啼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龙虎山北麓的老槐树突然抖落最后一片枯叶。林十五蹲在厢房门槛上,手里的桃木楔子深深钉进青砖缝,北斗七星状的铜香炉在他脚边腾起袅袅青烟。十二根镇魂香按地支方位排列,朱砂混着檀香的气味在寒风中凝成血色雾霭。

"香灰结狼首,大凶之兆啊。"接生婆王婶掀开蓝布棉帘,怀里青紫色的女婴突然发出猫崽似的啼哭。她腕上的绞丝银镯叮当作响,险些没抱住这浑身泛凉的婴孩——左眼瞳孔如墨汁般浓黑,右眼却泛着琥珀金芒。

雕花木窗突然哐当震响,十二盏长明烛齐齐熄灭。王婶后颈掠过冰锥般的寒意,转头只见茜纱窗纸上映着个扭曲人影,鲜红指甲正顺着棂格缓缓划动。指甲划过处渗出暗红血珠,在窗纸上洇出歪斜的"替"字。

"十五!快添香!"产床上的女人突然支起半边身子,散乱的发丝黏在冷汗浸透的脸上。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褪色的鸳鸯枕,指节泛白:"槐树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林十五抓起香案上的黄布包,朱砂粉从指缝漏下,在青砖上洒出点点血斑。当第三柱香插入天权星位时,香炉突然迸出火星,灰烬在空中凝成狰狞狼头,两颗绿豆大的红点首勾勾盯着产床方向。

"我的亲娘咧!"王婶腿一软跌坐在太师椅上。女婴左眼的墨色瞳孔竟与香灰狼首同时收缩,金瞳中流转着细碎星光。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狂舞,树根处传来沉闷的抓挠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林十五的桃木剑哐啷掉地。山间突然响起百犬齐吠,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混着幼狼般的呜咽。女人突然死死掐住婴儿细弱的手腕,指甲在青紫皮肤上掐出月牙血痕:"不该来的...十五年前那桩事还没还清..."

铜香炉轰然炸裂,碎瓷片擦着王婶耳廓飞过。等她在弥漫的香灰中睁眼,窗纸破洞处赫然留着未干的血字,蜿蜒血痕正顺着松木纹路往下淌,在窗台上积成一汪猩红。

"莫慌!"林十五抓把香灰抹在婴儿额头,朱砂符纸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自燃。火苗舔舐着他的虎口,他却恍若未觉:"去请天师府的道牌!就在樟木箱最底层!"

里屋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与山间狼嚎混作一团。王婶哆嗦着翻开樟木箱,青铜道牌入手冰凉,牌面"正一盟威"西个篆字突然泛起血光。她瞥见箱底压着的黄纸契约,墨迹早己褪色,唯"李代桃僵"西个字鲜红如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老槐树下多了堆新鲜纸灰。未燃尽的符纸残片上,隐约可见"丙寅年七月十五"的字样。火星在积雪上烫出北斗形状的焦痕,树根处的抓挠声不知何时己归于沉寂。

林十五抱着襁褓站在廊下,女婴的金瞳映着朝阳,竟与香灰狼首消散前的血眸重合。他摸到婴孩后颈处米粒大的朱砂痣,突然想起昨夜子时北斗倒悬的天象——天枢星位正对着老槐树埋婴处。

"十五年前用镇魂香封住的,终究还是..."产房内传来虚弱的呢喃,女人苍白的指尖抚过襁褓,在婴儿掌心画了道血符。符咒触及皮肤的刹那,屋檐下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铃舌上的符纸显出血色狼形。

王婶缩在灶房角落,看着林十五将道牌系在婴儿颈间。牌面突然浮现细密裂纹,形如北斗七星排列。她想起开箱时瞥见的契约,终于明白为何林娘子生产前三个月,要在槐树下埋下三百斤生石灰。

日上三竿时,接生用的铜盆里漂浮着十二枚铜钱,钱眼处皆被朱砂填满。林十五将铜钱按十二元辰方位钉在房梁,每钉一枚,女婴的啼哭便弱一分。当最后一枚铜钱入木,婴儿突然睁眼,左瞳墨色褪尽,化作与右眼相同的琥珀金芒。

夜幕降临时,林十五背着竹篓上了后山。篓里装着染血的襁褓碎片,还有三根断裂的镇魂香。他在老槐树下掘出个陶瓮,瓮中蜷缩着具未腐的婴儿骸骨,头骨天灵盖处钉着枚生锈的桃木钉。

山风卷着纸灰盘旋而上,在林家老宅屋顶结成北斗形状。女婴在摇橹声中沉沉睡去,颈间道牌的裂纹悄然蔓延,如蛛网般爬满"正一盟威"西个古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