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警署，九纹龙便被丢到审讯室。
“李sir，咱们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起码来杯咖啡吧！”
九纹龙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审讯室的装潢，神色轻松。
“咖啡就算了！”
李督察坐在对面，笑道：“最近公费支出严重超标，我都已经改行喝茶了，茉莉花茶，有没有兴趣？”
“算了，对花过敏！”九纹龙耸耸肩。
李督察不以为意。
他打量着对方，问道：“对这几天的事儿，有没有想说的？”
九纹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李督察摇头：“好吧，看来你果然过档了，东星还是和联胜？这个没必要保密吧？”
九纹龙微笑：“怎么就猜这两个？说不定是义群呢？”
李督察道：“你猜我信不信？”
他盯着九纹龙的表情变化，想看出点什么。
九纹龙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好吧！”
李督察叹了口气，合上记录本：“不想说就算了，我正好喘口气，这几天你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他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脚步，回过身来。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能不能帮我解惑？”
九纹龙看了他一眼，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李督察道：“九龙冰室被枪击的那个晚上，你躲在哪？我打了一圈电话，也没有你半点消息。”
“出海了，通讯不方便！”
“这倒是个好借口！”
李督察挑挑眉，转身走了。
显然，他并不相信。
九纹龙才不管他怎么想，他接下来只需要在这里呆上二十四小时，便可以正式接手铜锣湾了。
事实上，李督察有抢跑的嫌疑。
正常情况下，以警方和社团之间的默契，九纹龙应该彻底守在铜锣湾，江湖上承认他插旗成功之后，警方才会去找麻烦。
这样做一是给江湖一个信号：一切到此为止，接下来不管哪一方闹事，都是对警方的挑衅，要受到重点针对。
其次便是给新上位的大哥一个下马威。
别以为你能打就怎样，敢闹事，警方照样有能力把你踩下去。
但那是正常情况下，现在的江湖环境显然不正常。
最起码，九龙冰室被夜袭这件事，就已经引起警方高度重视。
他们急需将骚乱摆平。
走出审讯室，刚回到办公室，阿仔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伸手敲了敲门。
“老大，旺角三鹰出院了，他们还是不想配合。”
“不配合就算了，反正被袭击的是他们自己。”
李督察早有预料，听到这个消息，端着茶杯的手都没抖一下。
他抬起头，见阿仔还站在门口。
“进来坐啊，我刚泡的花茶。”
“算了，我喝不惯茶叶的！”
阿仔摆摆手，道：“老大，九纹龙就扔在审讯室不管了？”
“不用理他，别看他现在疯狂，以后怕是麻烦不小。靓坤的案子鉴证科有结论了么？”
“有了！”
他就是为这事来的，闻言直接走进去，将一份报告递了过去。
“说说！”
李督察拿过来放在一边，继续端着茶杯吸溜着，完全没有看的意思。
阿仔道：“鉴证科的弟兄说，那边的情况表面上看起来是黑吃黑，同归于尽。实际上种种迹象表明，当时现场应该存在第三方。”
李督察点头：“靓坤是谁干掉的？”
“是陈浩南一伙，他们应该是拿住了靓坤的把柄，把他引到了大屿山碎石场。那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搞了一批枪，提前埋伏，打了靓坤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们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其实也早就被人盯上了。”
阿仔有些感慨：“陈浩南和他两个兄弟都是被远距离一枪爆头，活下来一男一女也受到了冲击。女的完全失忆，男的……”
说着这，他表情有些古怪。
李督察疑惑：“男的怎么了？”
“有律师拿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证明了男的没有自理能力，把他引渡到精神病院去了。”
阿仔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掌。
李督察皱眉：“他被引渡，我怎么不知道。”
阿仔道：“是行动部章文耀警司亲自签署的命令。”
李督察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摆摆手：“算了，一个倒霉蛋罢了，不用管他。说说女的，我记得应该是叫苏阿细，对吧？”
“没错，苏阿细，外号细细粒，今年二十一岁，十五岁出来混，先跟了将军澳的三只手霍老九做事，霍老九被人干掉后，便跟了洪乐飞鸿，开始了偷车生涯。
根据调查，她的手艺很好，在圈子内小有名气。曾经有一伙偷车贼邀请她加入，却被拒绝了。
之后不知怎么，跟陈浩南在一起，一直到现在。她说话有点结巴，特征很明显，所以不少人对她印象挺深刻。”
阿仔说到这，顿了一下，道：“我们把她从碎石场送去医院后，她差不多昏迷了一天，醒来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一切表现得都很反常。
我咨询了警方医学方面的顾问，都说她的失忆应该是真的。”
李督察来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肯定？”
阿仔面色古怪：“因为她的结巴好了！”
李督察：“……”
此时，电话忽然响起来。
李督察接起来，刚听对面说了一句，面色便严肃起来。
他看了阿仔一眼，阿仔立刻会意，连忙退后一步关上门。
李督察这才道：“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洪兴蒋天生，他回来了！二十分钟前刚刚走出机场，我查过了，他是波兰回来的，身边只跟了四个人。”
“我知道了！他应该是回来收拾残局的。”
李督察沉吟了下，道：“继续盯着他，看看他都跟谁见面。”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李督察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
事到如今，幕后黑手也该浮出水面了吧，会是谁呢？
……
浅水湾，别墅。
蒋天生靠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叼着一根雪茄，房间内烟雾缭绕。
“一张嘴就要铜锣湾和旺角，口气倒是不小。你查过他了吗？真能弄来原油？”
旁边，陈耀表情平静：“查到了，资料上显示他就是个普通人，父母双亡，还一身慢性病，虽然是本地人，却是游水过来的，到现在还只是租房子住。
这种人扔一块砖下去，砸到十个里面有七个都差不多，实在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蒋天生点点头：“看来他的身份是伪造的，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社团推出来的白手套？”
“不好说，如果他真的能拿出上万吨的原油，这种白手套我也想做！”陈耀面色平静。
“有道理！”
蒋天生抽着雪茄，思索着没有说话。
陈耀也不着急，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
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阿B的死是我没想到的，靓坤有点胆大妄为了，连同门兄弟都敢动？”
陈耀道：“他也是被逼急了，两笔生意亏损了五六千万，换成是我，我也会把阿B挫骨扬灰！”
“有没有找到凶手？”
“警方那边还没有得出结论，不过现场的报告我拿到了一部分，十有八九是陈浩南做的！”
“他后面是谁？”
别人不知道，蒋天生还能不知道陈浩南有什么能力吗？
让他带人去澳岛办点事，都能把事情办砸，同门反目，被社团除名。
现在都被人踩到泥里了，还有能力干掉靓坤？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陈耀摇摇头：“还没查到，不过可能是和联胜！”
“我知道了！”
蒋天生笑了笑：“人都已经死了，再说这些就没有意义，还是等电话吧，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我们谈！”
话音未落，陈耀的电话便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两句，道：“蒋先生，太子知道你回来了，想过来拜访！”
蒋天生摆摆手：“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下午，让剩下的人到堂口聚一聚！”
现在人心涣散，正是他力挽狂澜的时候，当然要在正规场合出现。
陈耀点点头，对电话说了几句，将太子打发掉。
他正要将电话收好，第二个电话便打了进来。
陈耀有些惊讶，按下接通键。
他跟那边说了两句，眉头微微一挑，挂断了电话。
蒋天生看着他，陈耀一字一顿道：“蒋先生，邓伯想请你去龙虾湾钓鱼！”
蒋天生一阵沉默。
果然是和联胜？
这老家伙不是已经退休了吗？怎么还搞三搞四的，他是想当中间人替别人说和？还是所有的事都由他而起？
蒋天生想了想：“谁打的电话？”
“照相馆的波叔！”
“知道了！定在明天上午吧，十点我过去一趟！”
听到波叔这个名字，蒋天生便明白过来，邓伯是要跟他亲自谈。
他也比较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节省时间不说，还没有那些烦人的老头子指手画脚。
就看看他们明天能说出什么话来吧！
蒋天生眯起眼睛，缓缓吐出一口烟。
……
次日上午，还不到十点，蒋天生的车队便抵达了龙虾湾。
十多个穿着西装的保镖下了车，护在蒋天生身边一路把他送到钓台上。
“邓伯，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呀！”
蒋天生哈哈笑着，伸开双臂与邓正明拥抱了一下。
邓正明浅笑着拍拍他的后背，邀请对方坐下来钓鱼。
“还好，最近修身养性，确实感觉有些不同，我听说你去了波兰，那边怎么样？”
“除了风景不错，就只剩几个群魔乱舞可以形容！”
蒋天生摇摇头：“华人在那边处境不太好！”
邓正明倒是不奇怪：“正常，大鼻子这两百年什么都没做，一直在宣扬华人威胁论，他们也就剩这点招数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并排坐下来钓鱼。
海风吹拂着，感觉分外凉爽。
邓正明身边只有一个阿佑，细辉和他的几个手下，以及从总堂过来的波叔等人，都站在后面的观景台上，离这里最少有五十米。
蒋天生的保镖要离得很远，只留下两个站在三米开外，表情漠然地望着海面，像机器人一样。
邓正明从旁边小碗里面取出了一个团成球的鱼饵，甩手扔进海面。
“九纹龙是我的人！”
蒋天生点点头：“猜到了！邓伯想要铜锣湾？”
“是啊，和联胜固步自封几十年，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我也不能总压着！”
邓正明道：“咱们就不说那些绕圈子的废话了，铜锣湾给我，我支持你重掌洪兴，如何？”
蒋天生忍不住笑了：“邓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幽默！你凭什么觉得，我重掌洪兴还需要你支持？洪兴再怎么说，也是我蒋家的基业。”
“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了！”
邓正明摇摇头：“现在的小崽子们，可不像以前那么讲规矩。九纹龙那边只是露出了一个苗头，就引来一堆杀手追杀。
蒋先生被靓坤摆了一道，已经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你觉得其他话事人就没有想法吗？
有句话叫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啊！”
蒋天生摇头：“你也说了，那是秦，不是洪兴！我手底下的话事人，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你说是就是吧！但也别忘了，港岛不只我们两家，就算你手下的话事人不动心，你觉得其他社团会不会有人动心？
你们内部不稳，现在可是抢地盘的好时候！”
邓正明拿起一根鱼竿甩了一杆，随着线轴不断旋转，慢慢的把鱼竿放在了卡子上。
蒋天生摇摇头道：“癣疥之疾罢了，无非是花点钱，耗费点时间，我洪兴几万人，还搞不定那些小社团。这样吧，我有个提议，邓伯要是能答应，别说铜锣湾，旺角我都可以给你！”
邓正明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蒋天生微笑：“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公子胜的人？”
邓正明有些意外：“你想要他的路子？”
“不是我想，而是我们想！”
蒋天生指了指两人，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也不在乎，这里是港岛，就算他是阿拉伯王子，想把油卖出去也需要我们帮忙。
更何况，他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来头。我已经查过了，大D似乎已经从他手里弄到了一批油，最近正在荃湾卖得火热。
邓伯你可以想想，这是一笔多大的生意，就算两家平分，每年进账也应该在十亿以上，这么大一笔钱，何必留个中间商扒一层呢？”
“你想怎样？”
“你替我拿下公子胜！问出他背后的人，和原油的进货渠道！”
蒋天生露出笑容：“旺角和铜锣湾我双手奉上！”
看着他的笑脸，邓正明眼神都变了。
好家伙，我跟你做生意，你拿我当枪使。
真以为我老年痴呆了？
和联胜出面，拿到财路，你分一半。拿不到，和联胜自己背锅。
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若公子胜只是个剧情人物也就算了，好死不死，他是穿越者啊。
看没看过网文，不知道打蛇不死有什么后果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