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因是从蟠桃会上偷偷溜下来的便就匆匆与白浅告辞后急忙赶了回去。
白浅在人间折腾了数日,如今司命既己离去,她亦打算返回青丘。
夜己深沉,寝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勾勒出如梦似幻的轮廓。凤九莲步轻移,身姿婀娜,手中地端着茶食,在这略显逼仄的空间里来回穿梭。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微微颤动,将眸中的心思悄然隐匿。
宋玄仁坐在榻边,目光自始至终紧紧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眼中唯有她的身影。待凤九再次走近,他突然伸出手,动作急切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凤九娇躯猛地一震,手中的茶食险些滑落,惊呼声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最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她抬眸望向宋玄仁,眼中满是慌乱与不解,恰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九儿,还不睡吗?”宋玄仁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凤九贝齿轻咬下唇,嗫嚅着:“许是今日吓坏了,睡不着。”说着,她便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宋玄仁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同时微微用力,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凤九无奈,只得慌乱地坐了下来,一颗心好似揣了只兔子,怦怦首跳。
宋玄仁缓缓着她的手,那动作轻柔而缱绻。“那朕就陪你彻夜下棋。”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凤九心中一紧,紧张地说道:“臣妾不太会下。”声音软糯,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娇嗔。
“随你如何,朕都会让着你的。”宋玄仁轻笑,松开凤九的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凤九抬眸看向帝君,司命的话在她脑海中骤然响起:“你只需先施展些温柔手段,让帝君尝到些些甜头,将他的真心牢牢俘获。待日后他对你情深似海、难以自拔之时,再将他交付的真心狠狠碾碎,肆意践踏,这情劫就算是成了。”
甜头?凤九在心中暗自思忖,随即抬眼看向宋玄仁。昔日在天宫,自己费尽心机都没能得到帝君的一颗真心,如今在这凡间,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无助。
宋玄仁注意到她的失神,目光落在她额头上那朵艳丽的凤尾花上,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窦:“九儿,你是何时入宫的?”
凤九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强装镇定:“十…十七岁那年。”
宋玄仁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先前朕在寝殿,试图回忆初次与你相见的情景,却毫无印象。”
凤九的心猛地一沉,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她心虚地低下头,生怕宋玄仁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你虽己被封为贵人,且己然侍寝,但朕对你初为人妇那夜的情形也记不太清了,你可怪朕?”宋玄仁的目光紧紧锁住凤九,似乎想要从她的反应中探寻到什么。
凤九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暂时没有露馅,连忙说道:“臣妾不敢,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臣妾岂敢怪罪。”说罢,她伸手拿起一枚棋子,故作镇定地落下。
宋玄仁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凤九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陛下看什么?”
宋玄仁落下一子,悠悠说道:“朕听皇后提及,朕当年宠幸你,是因为你棋艺卓绝。怎么,落水之后,连棋都不会下了?”
凤九指尖拈起棋子,轻轻落下道:“许是皇后娘娘记错了,臣妾所擅长的并非棋艺,而是厨艺。”她垂眸敛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掩住了眼中偶尔闪过的慌乱与思索。
宋玄仁修长的手指自棋盒中夹起一枚棋子,动作不疾不徐,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凤九的面庞,轻声说道:“如此,倒让朕心生期待,不知明日晨起,朕可有这份口福,品尝九儿亲手做的膳食?”他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中的深情几欲溢出。
凤九抬眸,与宋玄仁的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迟疑着问道:“陛下,当真要在臣妾这儿留宿一晚吗?”
宋玄仁微微一怔,旋即反问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凤九连忙垂下头,轻声应道:“没有。”声音小得如同蚊蚋,透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你可是在埋怨朕以往对你的冷落?”宋玄仁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几分愧疚与疼惜。
凤九摇了摇头,语气恭敬:“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臣妾岂敢有此念头……”
宋玄仁看着她局促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你就只会讲这一句话吗?”
凤九抬眸看向宋玄仁,心中暗自叫苦:这可如何是好?虽说青丘的民风向来淳朴,男女情投意合便可相伴一处,可若爹知晓我与帝君……想到此处,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中一阵慌乱。
宋玄仁见凤九呆呆出神的模样,误以为她还在为之前被冷落一事而生闷气。他微微沉吟,突然说道:“也罢,朕补给你一个拜堂之礼,就依照民间的习俗,再与你成一次亲。”他目光灼灼,深情地凝视着凤九,那眼神里的温柔与坚定,让人无法拒绝。
凤九闻言,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动作太过急促,不小心碰倒了棋盒。“哗啦”一声,盒中的棋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玄仁,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宋玄仁却仿若没看到她的惊惶,大步走到殿门口,高声唤来心腹太监,语气急促却沉稳:“速去准备,按民间大婚之礼,半个时辰内,务必将这菡萏院布置成喜房,不得有误!”太监领命后,一路小跑着去安排,一时间,殿外脚步声、传令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整个偏殿便忙碌起来。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大红的绸缎、龙凤呈祥的喜字,还有各种喜庆的摆件。她们手脚麻利地将绸缎挂满墙壁,精心贴上喜字,不一会儿,原本素净的偏殿便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凤九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如梦似幻。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中满是无措。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原本素雅的房间己经被布置成了喜气洋洋的喜房。大红的绸缎挂满了墙壁,龙凤呈祥的喜字贴在显眼的地方,烛光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喜庆。
凤九身着华丽无比的凤冠霞帔,在两名侍女的小心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来到宋玄仁身前。那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更衬得她面容娇艳。
宋玄仁身着一袭鲜艳的喜袍,身姿挺拔如松,转过身的瞬间,被眼前的凤九惊艳得微微屏住了呼吸。只见凤九妆容精致,眉眼如画,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凤九微微欠身,轻声说道:“陛下,我们这般行事,怕是不合宫中的规矩。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恐怕会怪罪下来。”
宋玄仁并未作答,稳步趋前,抬手间,为凤九盖上红盖头,口吻不容置疑:“九儿,莫怕,有朕在,日后这个宫里,无人再敢刁难你,”
盖头下的凤九露出了笑,娇羞难掩。二人在喜堂之内,虔诚地拜了天地,礼数周全。步入喜床,宋玄仁轻轻为凤九卸下头上珠钗,而后将她缓缓放倒在床上,烛影摇红,一夜缱绻。
天庭之上,仙云缭绕,叠风匆匆赶上夜华,身姿挺拔,拱手行礼,恭敬说道:“太子殿下。”
夜华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面容冷峻,神色间不怒自威,简洁回应:“说吧。”
叠风正色道:“殿下交代臣调查之事,己有眉目。那些遇袭的仙人,彼此之间并无太多共通之处,唯独一点,他们均为上仙品阶。”
夜华微微皱眉,若有所思,沉声道:“上仙品阶?天族上仙接连遇袭惨遭截杀,十有八九与翼后所生的那个病弱孩儿脱不了干系。”
“什么?”叠风闻言,不禁露出惊讶之色,对于这个推测感到十分意外。
夜华目光深邃,缓缓解释道:“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术法。上古时期,有个名为接虞的女子,因杀戮太重,犯下滔天罪孽,生下的孩子个个病弱不堪。为了救治病儿,她竟想出一个令人发指的法子——截杀上仙,将仙体炼制成丹药,给病儿服用,如此病儿便能恢复康健。”
叠风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愕,脱口而出:“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法术!”对这种狠毒的行径感到无比震惊和愤慨。
夜华眼神一凛,寒芒一闪,语气笃定地分析道:“能够驱使如此众多的傀儡,还胆敢对天族上仙下手,依我看,翼君离镜绝无这样的胆量和手段,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七万年前便背叛昆仑虚和天族的翼后玄女。”
这时,一旁静静聆听的连宋,双手抱臂,接口道:“倘若真是翼后所为,那离镜也难辞其咎。我这便去禀告夫君。”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夜华连忙抬手制止,神色凝重,说道:“三叔且慢。此事关乎两族安危,兹事体大,不能仅凭我的推断就妄下论断。还是容我亲自前往大紫明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再禀告天君吧。”
连宋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好,那就等蟠桃会结束之后,你我一同前去。”
夜华应道:“嗯。”
话分两头,白浅刚入洞口,就看见迷谷神色不对的走了过来。
白浅抬眸,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半开玩笑道:“迷谷,瞧你这模样,没我在的这些日子,日子过得甚是惬意舒坦呐!”
迷谷挠了挠头,脸上挂着痴痴傻傻的笑容,言语含混:“姑姑,你昨日不是就回来了嘛,还办了件大事呢,怎么说得像是刚刚回来一样啊?”
白浅秀眉轻蹙,神色疑惑,正色道:“我昨天还在人间,何时回来过?”
迷谷依旧摇头晃脑,坚持道:“不对呀!姑姑真的回来啦!好像……姑姑还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守在狐狸洞,半步都不许离开呢。”说得有板有眼,仿佛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白浅眼神一凛,仔细打量他一番,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沉声道:“是谁对你施了迷魂术?”语气中带着几分警觉。
迷谷却浑然不觉,依旧摇头笑着:“迷魂术?没有啊!”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白浅不再迟疑,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淡淡的光晕。随着印诀的施展,迷谷只觉脑袋一阵清明,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恢复。
他缓过神来慌张道:“姑姑,出大事了!玄女化作你的模样,偷取了墨渊上神的仙体,连小殿下也被她一并掳走了!”
白浅听闻心头巨震,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骇人的寒意与腾腾杀意,周身气息骤变,她玉手一翻,玉清昆仑扇瞬间出现在手中,扇面上的符文闪烁着微光。她轻抚扇面,冷冷道:“玉清,今天,怕是要让你再噬些血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