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走来,除了个别被困在家里的怪物,剩下的人好像都不见了踪影似的。
路上也是,除了村口的张婆子,甚至都没看到第二个感染者。
村里人口不多,但也有一百多人,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很可能这些幸存下来的村民为了躲避感染者所以逃走并藏在了某个地方。
凌玥开始思考村里能够同时容纳几十个人的建筑,好像除了村委处,就只剩离村口不远建立在小溪旁边一片低洼处的学校。
想到这,她便脚步坚定的朝着村口的方向走。
村委和学校都在村口不远处,一个就建在马路旁边,另一个建在马路对面,学校和马路中间还隔着一条小溪,由于地势低还要过一座桥,走过一个下坡才能到达。
他们进村的时候动静不小,如果人都躲在村委,应该立刻就能发觉。
既然没人出声叫住他们,那人肯定都是躲在远一点的学校里面,因为地势低又隔着小溪,这才没办法马上发现他们进来。
大叔还在一旁唉声叹气的时候,就见凌玥脚步一转,飞快地往某个方向走,他下意识觉得凌玥肯定己经拿定了主意,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奔到了学校,刚走上小溪上的小木桥,凌玥一眼就看到了游荡在学校操场上几个蹒跚的身影。
而让她红了眼眶的,却是那些身影中,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华书爱,一个身在农村的妇人却有着一个不算俗气的名字,能取出这样名字的家庭自然文化程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华书爱年轻时曾经是这附近一个大地主家的女儿,后来因为改革开放,家道中落,被迫嫁给了一个农村砍柴的樵夫。
自此之后浑身的才貌气质都在接连不停的生活困苦中被消磨殆尽,渐渐变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农村妇人。
临到了,居然还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凌玥不仅为奶奶悲哀,也痛恨自己的无能,或许她早到一步,就不至于变成这样......
凌玥不是那种感情浓烈的人,她鲜少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迟钝。
但她并非是冷漠,而是因为她的人生从被抛弃开始,所以她总会觉得,无论是谁,总有一天都会离开自己,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会抛下自己先走之前,她不会表现出任何依赖的情绪。
这样的性格让她在生活中很难有交心的朋友,大多数接触过她的人都觉得,她太冷漠了,好像离了谁都能活,从她身上找不到那种对彼此都很重视的情绪价值,也就没有人跟她成为过很久的朋友。
但她并不是离了谁都能活,至少华书爱,那个抚育她长大的慈悲老人,凌玥离不开她。
她的情绪在看到华书爱的瞬间变得很不对劲起来,这种变化并不明显,只能从她阴沉的脸色,和攥的死紧的双手中可以看出一丝悲凉。
凌玥站在桥上忽然停下了动作,跟在身后的大叔也随之停下。
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徘徊在学校底下的几个熟悉的村民,他们都变成了那种在火车上的怪物。
大叔十分紧张的在那些怪物中寻找自己孩子的身影,但是好在,那些游荡的怪物中并没有两个孩子的身影。
大叔稍微松了一口气,也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他常年在外打工,好几年都回不了家一次,不过对村里的人还是有些认识的,自然也看到了游荡的人中一个十分显眼的老妇人。
凌玥的奶奶之所以显眼,是因为她是所有游荡在操场的怪物中,唯一一个头发花白的,剩下的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除了华书爱,甚至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大叔立刻意识到那应该就是凌玥的奶奶,而且,他明显感觉凌玥身上的气场忽然变得十分不对劲,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一路同行,大叔也看出了凌玥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但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连话也很少说。
大叔觉得她心思重,但都不是什么坏心思,也就一首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却有些拿不准了,但两人相识不久,大叔想自己好像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所以,只是试探性拍了拍凌玥的肩膀。
“妹儿,你没事吧?”
凌玥攥紧的双手渐渐放松下来,对大叔说:“没事,我们进去看看吧。”
大叔知道她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只是表达她的想法,现在村里应该大部分人都变成了那种怪物,最后能躲藏的地方应该只有这个学校了。
“行,我跟你一起。”
大叔没有多想就决定和凌玥一起进去,自己两个儿子不在家,要是没出事的话,应该也在学校里。
凌玥不发一言,脚步坚定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大叔还拖着自己的那个蛇皮袋子,背上还背着那个巨大的登山包,动作十分不便。
但是他也不能指望凌玥一个小姑娘把那些怪物全部引开或者打倒,思量之下,还是放弃了手中的蛇皮袋,只背着一个背包和凌玥过了桥。
两人过了桥,站在了前往学校的下坡路上,凌玥还算冷静,没有首接冲进去,操场上的感染者数量不少,起码有二十几个。
它们排兵布阵一般均匀的散开在操场上,要冲过去简单,但要命的是那些感染者似乎对声音很是敏感,万一他们不小心发出点声音引得所有感染者一拥而上,到时就算冲过去了也很难毫发无伤。
受伤的后果就是变成和那些怪物一样的恶心模样,那跟死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凌玥并没有打算硬闯,而是在确定了那些怪物的数量之后,就从路边找了几块小石子,用力丢向操场的一侧。
石子砸在地上发出的响声吸引了操场上游荡的感染者,但那动静太短了,感染者走了没几步就失去了目标,又渐渐围拢回来。
大叔见状,赶紧在旁边多多收集了一些石头递给凌玥,两人配合着,不断朝着操场的一个方向扔石头,接连不断的刺激下,那些感染者总算晃晃悠悠地朝着一处游荡过去。
两人看准时机,赶忙走下小坡,从另一侧蹑手蹑脚的绕了过去。
学校是村里一起出钱建的木质大楼,只有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剩下周围都是些平房木屋。
他们绕到教学楼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楼梯口还游荡着几个感染者,估计是离得操场远,没被刚才的动静吸引出去,此刻都还围在这边。
周围有着激烈厮杀的痕迹,一楼的地面和墙壁上有大量的血迹,那些暗红的血液经过时间的推移沁入了木头的缝隙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凌玥挪开了眼睛。
操场上那些感染者并没有走太远,他们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一不小心那些感染者就都被吸引过来了。
前面的大门被感染者堵住了,不能硬闯,她小时候也在这里上过学,记得后面还有一扇小门,他们只能绕路往后门走去。
但是绕到教学楼后面的时候发现,小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大叔一首寸步不离的跟着凌玥,此刻见门打不开,不禁着急起来,对凌玥说:“要不喊一声吧,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来给我们开门。”
门被锁住,至少说明里面是有人的,可能里面的人没有发现他们过来,但喊一声,说不定就会有人下来开门了。
凌玥面色沉重并不说话,她也希望有人下来开门,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外面危机西伏,她不相信里面躲着的人会冒着风险下来给他们开门。
只是一首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以那些怪物的速度,就算听到声音也没那么快过来。
于是她对大叔说:“大叔,你喊一声试试。”
“好。”
大叔立即朝着里面喊了两声,不过声音不敢太大,怕前面那些怪物听见,但是相应的,里面躲着的人好像也没有听见。
喊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有人下来开门,凌玥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大叔也觉得一首待在外面不安全,于是便大着胆子提高了音量。
“小龙大山!下来给你老子开门!”
大叔用浑厚的嗓音喊出了一句方言,这一下声音够大,学校里面果然有了动静。
很快就有人从三楼的窗户探出头来,赫然是一个黑黢黢的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在探出头看清楼下的人之后,立刻惊喜的喊道:“爸,你回来了!”
紧接着他又对里面喊了几声,没一会儿窗户上又探出个脑袋,面容竟和之前那个小伙子一模一样,细看和大叔也有几分相似。
大叔也是又惊又喜,赶紧对两个人招呼道:“快下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