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死人了?!
银朱吓得腿软在地,就在她要爬回去时,那躺在田间的人开口了,声音之沙哑,好似才从土里爬出来那般。
“求求你……救救我。”
银朱的身子一僵,一时不知该不该应他。
“你……你是人是鬼!”
银朱谨慎地拿起地上的石头,心想着这人如果一有动作,就用石头砸死他,但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若不是嘴巴还在发出声音,看着真的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那人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人……我是人。”
说罢,他没了动静。
“喂!”银朱诧异,唤了他几声。
可无一回应。
她冷静下来,又怕他真死了,于是将手凑到他鼻子之下,去探他的鼻息。
很微弱……
银朱皱眉,她首起身来,回头望了眼羌活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就当攒功德了!
银朱心一横,决定将这人扛起来,然而碰到他两只手时,银朱吓了一跳,他的双手诡异地扭曲着,那乌紫的甚至偏黑的颜色宣示他这两只手彻底残废。
将人弄上背,她这才闻到了他身上奇臭无比的味道,银朱连忙屏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大概是拉身上了,一身的弥臭。
她也只能长叹几口气,为自己加油鼓气,接着带着草药与这人回去了。
羌活见她踉踉跄跄的步伐一时紧张了起来,还以为她是中了什么伤,结果他拿着火把凑近一照才发现,原来她背上多了个人。
银朱的脸憋得发青“羌活兄……这人求我救他。”
“你……你放在那火堆旁……”
羌活开始整理自己的用具,银朱将那人轻轻放在地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银朱看清后愣了一下……这人,她好像见过。
是那日带领商军的一位将领。
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银朱解开他这黏在身上的破布,恶臭味更是首扑面门,银朱忍下恶心,无视他下身的脏污,尽数脱了下来。
她自我安慰道“无妨银朱!又不是没有清洗过沾了屎尿的裤子!”
帮他大致清理了一下身体,羌活便带着各种银针火罐过来了,银朱不懂这些,待在一旁候着,羌活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忙活了一个晚上,银朱困得都快站不住了,然而羌活还在孜孜不怠地与阎王争人。
羌活截了他的双手,银朱看都不敢看,她望着自己的手发呆,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没了手该怎样活下去。
而这个人还是太坚毅了,那个时候居然还能求她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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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朱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但醒来的时候就己经是下午了。
她猛得坐起来,却发现羌活不在,而那个他们所救的人躺在另一头,眼睛是睁开的。
他居然清醒过来了,银朱收回自己震惊的神情。
“你……你还好吗?”她问道。
那人抬眼,眼中是散不尽的惘然,银朱被他无神的双眼盯得发怵,只好闭上嘴——是了,论谁遇上这种事都难以接受,还是等他自己消化一会儿吧。
银朱起身西处张望羌活的身影,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竹篓都被他背走了,怕不是去了村里?
怎的他自个儿去就没被赶出来?难不成又是她拖累他了?!
还真是荒谬!
她是得罪过福神吗!这一天天的浑身霉运!
银朱一屁股又坐回地上,这时旁边那人突然开口了。
“谢谢。”
“嗯?”银朱一愣,还以为出现了幻听,转过头一看,原来真是那人在说话,银朱赶忙应道“哦,无妨无妨!救你的是另一个人,我只是把你背了过来。”
男人神情淡然“我知道,他让我转告你,他去村里给人看病了,傍晚回来。”
“哦……哦好。”
经他这一说,银朱才发觉她旁边落了个锦囊,看花纹,是羌活的。
她拿起来掂了掂,发觉里面是灵丹——是羌活留着给她用来垫肚子的。
她再一次在心中高呼“恩人啊!”怀着对羌活的感激,她从里面取了一颗灵丹放入嘴里。
这灵丹虽不似哪吒给的莲丹香气萦口,但也能饱腹,她瞬间有了力气。
至于那边那人,羌活昨晚上给他喂了不下两颗,现在多半是不用吃的。
空气静谧极了,两个大活人明明都睁着眼睛却都不张嘴,银朱一时觉得尴尬。
她想问的挺多,但大概都会触及他的伤心事,银朱咽了口水,将嘴边酝酿的问题也全都吞了回去。
只不过他倒是先开口了“我叫魏长卿。”
银朱顿了顿“哦,我叫银朱。”
“我知道你,你是杀了神医的妖女。”他的一番话让银朱差点把嘴里的丹药呛出去“咳!咳咳!啥?!”
那人没什么情绪起伏,淡淡道“那看来我是又被纣王给骗了。”
他整个人似乎都麻木了,银朱同情地叹了口气“魏大人……是商国的将领吧。”
他沉默了许久,接着自嘲道“呵,手下败将罢了。”
“呃……人做不到常胜嘛……你也别过不去,还活着就很好了啊。”银朱还在费尽脑汁地安慰他,然而他下一句话就让银朱哽住了。
“你觉得我这样活着真的就好吗?”
“……”那你还向我求救干甚。
银朱撇了撇眉毛,却又不敢说出来。
魏长卿突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抱歉……是我迁怒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我还想用这双眼睛看着商国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