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着初代剑冲进星辉时,左胸的珊瑚枝己穿透肺叶。墨家万象枢悬在九霄之上,三百具青铜浑天仪咬合转动,将漫天星斗凝成机关鸢——那些鸢喙里衔着的,正是二十年前沉入地心的《鲁班书》残页!
"燕家郎君,接尺!"
七枚量天钉破空钉入枢机,钉尾缠着的金蚕丝在星轨间舒展。我踩着第二道星芒翻身,望见浑天仪顶端站着个戴青铜眼罩的老妪——她掌中托着的,竟是陆明漪临终前攥碎的茉莉花瓣!
"公输家的窥天术..."女婴忽然发出苍老叹息,这童音里混着青铜椁内的回响,"当年在潼关驿地宫布连环机的,是你太师父?"
右肋晶脉猝然炸裂。我扯下半幅星图裹住婴孩,剑锋劈开星轨首取乾位。银河中突然浮现七座璇玑台,每座玉台都嵌着青铜晷——晷面倒映的不是日影,是三百个被星链锁在浑天仪中的燕破军!
老妪突然掷出规仪。我旋身避过旋转的矩尺时,男婴脐带迸发的青光竟凝住漫天流星——悬浮的星屑间浮现公输地宫全景:那具木鸢核心处刻着的,竟是潮音阁的泣珠纹!
"好个瞒天过海!"我挥剑斩断第七条星链,飞溅的玉屑在晷面烫出归藏纹,"唐门往千机锁里藏的根本不是暗器,是墨家的生魂引!"
万象枢突然倾覆。老妪扯开眼罩,露出晶化的眼窝:"当年你师父教你孤锋九式时,可曾说这剑招要绝尽天地人伦..."她腐烂的牙龈突然暴长,化作星轨利刃首刺我的膻中穴!
男婴突然啼哭。他额间刺青腾空而起,在星海中拼出半卷《璇玑谱》。辰光流转间,我右腿的珊瑚枝洞穿玉台,台内滚出的不是琼浆,而是三百颗刻着"癸亥"的琉璃瞳!
"司徒老鬼..."我捏碎第七颗血瞳,髓液里游动的金线竟与木鸢共鸣,"当年你往镇海珠里刻的根本不是潮引诀,是公输家的窥天图..."
星轨突然交织成网。女婴的刺青脱离皮肉,金液顺着晶脉爬上剑锋,在银河中凝成初代偃师的残影:"踏山河者,当绝璇玑!"
老妪的规仪突然炸裂。飞溅的零件点燃《璇玑谱》,火焰舔舐过的焦痕显出血谶——二十年前风雪夜,师父剜出的右眼竟在木鸢首舱!那颗瞳孔里映着公输家三百匠人被炼成星傀的惨象!
"原来如此..."我劈开第七道星网,辰光在银河中拼出潼关驿天机,"尔等早将万象枢炼成三界熔炉!"
女婴忽然发出陆明漪的轻笑。她碎裂的刺青在空中凝成青铜占星盘,天干地支间渗出黑雾:"师兄...你且看..."盘面炸裂的刹那,整座万象枢倒转周天,底部升起珊瑚观星台。
男婴脐带突然绷如弓弦。我顺金线望去,观星台中央的晶化尸骸竟是垂髫之年的师父——那孩童手中握着的不是木剑,而是半截嵌着镇海珠的珊瑚晷针!
"破军..."尸骸忽然睁眼,眸中游动着赤眼星虫,"你百日时抓的可不是算筹..."他晶化的左臂突然暴长,珊瑚刃首刺女婴神庭,"是这根量过燕氏命的断针!"
剑气震碎第七根珊瑚刺时,我窥见观星台底部的铭文——是初代偃师的笔迹:"十月初十,璇玑归位,孤锋葬星"。怀中婴孩突然西掌相抵,他们的刺青在空中拼出完整的紫微斗数!
老妪突然骨肉崩解。飞溅的髓液染黑三座璇玑台,我踏着坠落的星轨跃向观星台。女婴囟门突然裂开第三目,瞳中浮现公输弟子被熔炼的画面:"燕家郎君...台底..."
初代剑灵的虚影陡然凝实。他手中的晷针与观星台尸骸的断针契合,完整的针纹浮现血谶:
"璇玑碎尽山河在
孤锋断处日月开"
九霄传来编钟声。三百星傀齐诵《璇玑谱》,声浪掀起的辰光中,我望见最骇人的真相——浑天仪中熔炼的不仅是公输魂,还有唐门三百刺客的生魂!
"接剑!"
潮音阁主的残影自第三目跌落。她晶化的右臂在辰光中复原,掌中抛出的泣珠刃突然融化,玉髓渗入我的晶脉:"观星台下..."
观星台轰然坍缩。我抱着双婴坠向银河时,男婴的刺青化作流萤,在空中勾出《璇玑谱》末章——剑气所过之处,七座玉台迸裂,炸出的不是碎玉,而是三百具嵌着青城山雷印的腐尸!
"逆天命...好个逆天命..."老妪的残颅嘶声惨笑,"当年他们剖开三百星官取的,岂止..."话音未落,初代佩剑自银河坠落,剑光过处,周天归寂。
我攥着剑柄冲破星海时,启明星正灼穿晶化的躯壳。怀中婴孩忽然睁眼,他们额间的刺青在曙色里拼出新谶:
"璇玑劫尽山河改
孤锋啸处天地白"
苍穹尽头忽现血月。剑灵悲鸣声中,我望见三十三重天外——二十年前陆明漪化作星屑的方位,此刻正悬着半具刻满潮音密纹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