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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烬龙鸣

我踩着青铜蟒的尸骸跃出地缝时,怀中的虎符突然碎成齑粉。沙海尽头升起的血月将断刃染成暗红,三百里外的荒墟里传来驼铃闷响——是二十年前血洗潼关驿时,陆家杀手颈间挂的催命铃。

"燕当家的,楼主候您多时了。"

十二名黑袍人踏着流沙逼近,他们手中的陌刀泛着尸绿,刀镡处嵌着的赤红玛瑙突然炸裂。迸出的毒雾里浮出陆天擎的残影:"用你的眼换这丫头的手,如何?"他脚边蜷缩的少女突然抬头,腕间银锁刻着的"癸亥年霜降",正是翠娘下葬的时辰。

刀锋劈开毒雾的刹那,少女的右臂突然暴长。我旋身避开骨爪,靴底碾碎的沙粒里滚出半枚银锁——锁芯处新生的茉莉根须,正与我颅骨中的残根同频震颤。

"师兄的刀还是这么快。"

陆明漪的嗓音混着驼铃声飘来。她腐烂的半边身子从沙丘后转出,完好的左眼映着血月:"你可知当年风雪夜,师父剜你右眼时..."话音未落,青铜蟒的逆鳞突然破土而出,鳞片背面刻着的《葬龙经》补全了最后一句:"须用至亲血浇刃"。

右眼窟窿里的残根突然暴长。我徒手扯断三根青铜须,带出的金血在沙地上烫出卦象。黑袍人的陌刀己到喉前三寸,刀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口——他腐烂的皮肉间钻出的不是心脏,是株开在青铜鼎中的血茉莉。

地脉突然沸腾。我踩着坠落的青铜鼎跃向震源,望见蛰伏的龙脉根本不是山形,而是千具缠着金丝的燕陆尸骸拼成的剑轮。轮心处插着的陌刀突然共鸣,刀柄褪色的红绫上,"贪狼"二字渗出血珠——正是五师弟当年在论剑台败给我的佩刀。

"刃卷西风八千里——"

我并指抹过刀身,龙血燃起的青焰烧穿夜幕。陆明漪在火中尖笑,腐烂的右脸完全剥落:"你每斩一具尸骸,锁魂咒便深一寸!"

十二座青铜望楼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现的壁画让我瞳孔骤缩:二十年前师父的剑不是刺向襁褓,而是挑断了陆天擎往我命门穴种根的傀儡丝。那些所谓剜眼的血仇,不过是陆家换命术的幌子。

"师兄...错了..."

陆明漪的残魂突然凝实,她完好的左眼淌出金血。指尖缠绕的金丝寸寸断裂,露出底下被青铜咒文覆盖的真容——竟是当年替我挡下化骨掌的西师弟!

刀锋突然重若千钧。我劈开三具扑来的傀儡尸,尸块里涌出的赤眼蜈蚣背甲上,全烙着翠娘的生辰。沙地震颤着裂开深渊,蛰伏的青铜巨蟒昂首嘶鸣,它逆鳞处卡着的半块鸳鸯佩突然泛光——正是我们定亲那日,我亲手系在她腕间的信物。

"破!"

陌刀刺入蟒首的瞬间,三百里外的荒漠升起十二道狼烟。烟柱在空中凝成师父的绝笔新篇:"孤刃劈开生死障,青衫踏碎古今愁"。怀中的银锁突然融化,锁芯处新生的野茉莉绽开最后一瓣。

陆明漪的残躯在月光中消散。我拎着酒囊踩过燃烧的剑轮,望见绿洲方向升起新的炊烟。沙丘上新裂的沟壑里,三百柄断剑突然齐鸣,剑格处的"嗔"字渗出血珠,凝成西行新词刻在烧焦的青铜碑上:

"杯中明月共潮生

刃底恩仇随雪逝

魂寄大漠三千里

不向青山借风流"

最后一滴酒浇在碑面时,初代先祖的佩剑突然自鸣。剑身斑驳的"踏山河"三字下,今夜溅上的热血正渗入缝隙,补全了残缺的"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