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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血衣劫

我踩着青铜鼎耳跃出流沙时,残阳正把沙丘染成血色。怀中的银簪突然发烫,簪头茉莉雕纹渗出金液,在沙地上凝出北斗阵图——阵眼处插着的不是星杓,是半截染血的束发银带,正是二十年前陆明漪及笄时我送的礼。

驼铃声从东南方刺破暮色。五匹黑驼踏着血砂奔来,驼峰间绑着的不是货箱,是三百口贴着黄符的青铜瓮。领头的刀客戴着恶鬼面具,腰间陌刀吞口处嵌着的赤红玛瑙,竟与师父七星剑柄上的那颗同出一源。

"燕当家的,楼主有请。"

刀客甩出鎏金请柬,烫金封面上的血茉莉纹让我右眼窟窿刺痛。翻开请柬的刹那,十二道银光自瓮中迸射——是唐门失踪二十年的透骨钉,钉尾淬的青磷火映出沙地下蠕动的阴影。

陌刀卷起沙暴劈开七枚透骨钉时,黑驼突然人立而起。驼峰炸开的瞬间,钻出的不是机关兽,是十二个赤足童子。他们脚踝的金铃串成锁魂阵,最前头的童子突然掀开天灵盖——颅腔里开着的血茉莉,与我右眼剜出的那株同根同源。

"陆家的戏码还没演够?"

我旋身斩断三根金铃索,铃舌坠地化作淬毒冰锥。刀客突然扯下面具,露出底下熔毁的半张脸——伤疤走向竟与二十年前被我烧死的陆家三长老一模一样!

沙地突然塌陷成八卦阵。我抓着驼峰缰绳荡向阵眼,望见地底升起的青铜台上摆着七星灯阵。灯火映出墙上的壁画:三百陆家女子跪在龙脉前,她们脐带连着的不是婴孩,是一株株开在青铜鼎中的血茉莉。最中央那口鼎耳上拴着的银锁,正与我怀中那枚严丝合扣。

"师兄,这出换命戏可还入眼?"

陆明漪的残魂从鼎中浮出,她腐烂的右脸爬满青铜纹路,完好的左眼淌着金血。我挥刀劈开虚影的刹那,十二盏七星灯突然调转方向,火舌舔过之处,沙粒凝成三百柄淬毒冰剑。

刀柄红绫突然渗血。我咬破舌尖在沙地上画出破军符,血珠撞上冰剑的瞬间,整座八卦阵突然翻转。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蛰伏的青铜机关蛇破土而出,蛇瞳里嵌着的银叶子突然炸开,迸出的不是铁片,是师父临终前未说完的唇语:"青崖...龙抬头..."

右眼窟窿里的残根突然暴长。我扯断三根最粗的青铜须,带出的金血凝成短刃刺入蛇七寸。机关蛇炸裂的瞬间,怀中的虎符突然与银锁相合,迸出的金光在空中拼出半阙《斩龙诀》:"孤剑难斩百年债,山河踏尽见真章"。

刀客的陌刀己到喉前三寸。我仰身避开致命一击,靴底踢起的毒砂凝成陆明漪的面容:"师兄可知,你每破一局,茉莉就往心脉近一寸?"她指尖轻点,我右胸突然凸起根须形状,那些扎进心窍的青铜丝正随着心跳缓缓收缩。

沙暴毫无征兆地席卷天地。我借着风势跃上青铜台,发现七星灯芯竟是三百根人指骨。最中央那根指骨突然暴长,骨节缝隙里钻出的赤眼蜈蚣背甲上,赫然刻着西师弟的生辰八字。

"找死!"

陌刀劈碎灯阵的瞬间,地底传来龙吟。整片沙海突然塌陷成漩涡,我抓着青铜链坠向深渊时,望见底部悬浮的冰棺中封存着七岁时的自己——那孩童右眼窝里的血茉莉,根须正连着我心口的青铜丝。

"破!"

我徒手扯断心脉处的青铜丝,剧痛让眼前发黑。冰棺炸裂的刹那,孩童尸身化作金沙凝成血书:"七月初七焚龙脉,燕家儿郎祭苍天"。每个字都在渗血,血珠坠地凝成十二尊炼人鼎虚影。

驼铃声再次刺破死寂。我踩着坠落的青铜残片跃上地面,发现三百里外的荒漠升起新的狼烟。烟柱扭曲成"血衣楼"三个古篆,正是当年血洗潼关驿的杀手组织标记。残阳如血处,一匹白驼踏沙而来,驼铃上系着的褪色红绫,依稀可见翠娘绣的并蒂莲。

右眼窟窿里的残根突然脱落。我将它埋入流沙时,怀中的银簪突然迸出青光。簪头茉莉遇风化剑,剑身浮现的《孤剑诀》补全了最后一式:"踏雪无痕山河旧,刃卷黄沙日月新"。

最后一刀劈开青铜碑时,碑底露出初代先祖的佩剑。剑身斑驳的"踏山河"三字下,新刻的诗行泛着血光:"刃饮仇雠三千血,魂归青山葬风流"。我拎着酒囊仰头痛饮,泼剩的半壶浇在剑上,酒香混着血腥散入大漠长风。

西北天际突然亮起血月。我望见月轮中浮出血衣楼的鎏金匾额,楼前三百级台阶上,十二道身影正抬着青铜棺拾级而上。棺盖移开的瞬间,熟悉的茉莉香刺破夜空——那里面躺着的,分明是心口插着陌刀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