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陌刀切开龙尸喉骨时,刀刃突然映出陆明漪完整的容颜。她腐烂的皮肉褪尽,露出底下冰雕般的面容,右眼茉莉开得正好,左眼却淌出金血:"师兄的刀,终究还是慢了半寸。"
龙尸脊骨突然弓起,将我甩向岩壁。后背着地的瞬间,整座地宫开始晶化,青铜鼎群表面覆上冰壳,鼎耳拴着的铁索绷断时发出的脆响,像极了二十年前陆明漪折断的玉簪声。
"当家的!看头顶!"
驼队老仆的嘶吼混在冰裂声中。我翻身避开坠落的冰锥,望见穹顶浮现的星图正在移位。破军星对应的位置裂开缝隙,掉落的不是砂石,是三百颗刻着"燕"字的青铜骰子——每颗骰面的红点都是凝固的血珠。
骰子落地的脆响突然连成曲调。我踩碎第五颗骰子时,地宫晶化的速度骤然加快,右靴己被冻在地面。陌刀劈开冰层的刹那,望见冰面下封冻的琉璃匣——匣中《照胆录》的烫金封皮上,赫然印着师父的掌纹。
"燕家小儿,接礼!"
陆明漪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我挥刀斩碎七根冰柱,柱心迸出的不是清水,是混着茉莉根的毒浆。当毒浆溅上《照胆录》封皮时,冰匣突然自燃,火光中浮出三百个篆字——每个字都在泣血。
"七月初七埋骨日,龙脉深处照胆时..."
我念出扉页的谶语,书页突然无风自动。指尖触及的墨迹突然活过来,顺着血脉爬上右臂,在肘弯凝成锁魂印。陆明漪的虚影从印中走出,她指尖的金丝正连着我的命门穴:"师兄可知,这册子是用燕家男丁的皮制的?"
陌刀突然脱手钉入冰壁。我反手扣住她腕脉,触到的却是流动的金液。虚影炸成毒雾的瞬间,整册《照胆录》突然散页,每张纸都在空中凝成一副铠甲——正是我这些年斩杀的仇敌模样。
"来得好!"我并指划开左腕,血珠在空中凝成破军符。符光所过之处,纸甲尽数焚毁,灰烬里却浮出十二枚青铜钥匙。钥匙插入冰壁锁孔的刹那,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陆明漪的真身从龙尸眼眶钻出。她腐烂的半边身子爬满赤眼蜈蚣,完好的那半边却美得惊心:"师兄竟真找到了照胆窟,不枉我喂了二十年茉莉香。"她腕间的银锁突然炸开,锁芯里滚出的虎符残片,正与我怀中的残片相合。
虎符完整的刹那,穹顶星图突然坍塌。破军星对应的位置掉下具冰棺,棺中女子双手交叠按着陌刀,刀身刻着的《葬龙经》补全了最后一句:"逆鳞三寸埋真骨,血溅青铜见天门。"
"翠娘..."我抚过冰棺的手突然刺痛。棺盖移开的瞬间,女子右手的断指突然暴长,指骨刺穿我掌心。更可怖的是她的脸——那根本不是翠娘,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陆明漪!
龙尸在此刻彻底晶化。陆明漪的狂笑震碎冰棺,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底下青铜浇铸的面骨:"师兄的痴情,真是最好的药引。"面骨裂开的缝隙里钻出茉莉根须,这些根须遇血即燃,在空中织成困龙阵。
我扯下束发红绫缠住陌刀,浸透心尖血的绫缎突然迸出青光。刀气劈开困龙阵的刹那,地宫深处传来驼铃声——二十年前血洗潼关驿时,陆家杀手颈间挂的就是这种催命铃。
十二具青铜傀儡破冰而出。它们手中陌刀的制式与我的一模一样,刀柄红绫上却绣着"陆"字。最前头的傀儡突然开口,嗓音竟与五师弟生前无异:"燕师兄,别来无恙?"
刀锋相撞的火星点燃茉莉根须。我在烈焰中窥见真相——每具傀儡心口都嵌着离魂珠,珠内封存着燕家男丁的残魂。它们的关节处淌出的金液,正是当年师父逼我饮下的"龙髓"。
"好一个偷天换日!"我震碎三具傀儡,踩着它们的残躯跃上晶化的龙首。陆明漪的青铜面骨己与龙角相融,她指尖弹出的茉莉瓣正化作淬毒暗器:"师兄的右眼,该还了。"
陌刀刺入龙角的瞬间,整条龙脉突然收缩。地宫穹顶裂开巨缝,天光泻入处,望见三百里外的青崖山正在崩塌。山体剥落后露出的,是盘踞着十二尊炼人鼎的青铜巨蟒——蟒首处插着的,正是我当年埋下的"破军"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