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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断龙台

我劈开第九根青铜链时,虎符的裂痕里突然涌出滚烫的砂。青崖山腹的龙尸正在苏醒,那些嵌在逆鳞中的冰茉莉遇热炸开,花瓣裹着金血溅在岩壁上,烫出三百个"燕"字。

"当家的,东南角!"

驼队幸存的老马夫突然嘶吼,他独臂甩来的火把照亮了岩缝里的机关齿轮。我认得这种九宫连心锁,二十年前陆家血洗唐门时,就是用这种机关锁死了地牢出口。

刀尖卡进第三枚齿轮的瞬间,整座山腹突然倾斜。蛰伏在暗河里的青铜鼎群顺流而下,鼎耳碰撞声混着龙吟,震落簌簌冰碴。我抓着岩缝里的青铜链荡向对岸,链身突然浮现血管般的纹路——这些竟是活生生浇铸在岩壁里的锁龙筋!

"燕昭二十七年七月初七..."

老马夫用火把燎开冰层,露出底下青铜碑文。这个日期让我右眼空荡处刺痛,正是师父将我逐出师门那日。碑文裂痕处卡着半枚玉蝉,蝉翼上刻着陆明漪的笔迹:"见龙卸甲"。

暗河突然沸腾。

我踩着顺流而下的青铜鼎跃向高处,鼎内涌出的却不是血水,是混着茉莉根的滚烫铁砂。老马夫的惨叫被铁砂淹没前,他抛来的酒囊在空中炸开,烈酒遇铁砂燃起青火,照亮了岩顶的青铜柱群。

柱身上缠着褪色的红绸,每根绸缎都系着块生锈的腰牌。最中央的青铜柱钉着具焦尸,尸身右手保持着结印姿势——这是二师兄自焚时的离火诀。

"叮!"

陌刀劈在青铜柱上的回声未散,柱面突然翻转,露出背后三百个铜环。每个环上都拴着发黑的银叶子,叶脉里残存的血气让我太阳穴突跳——这些都是我射失的暗器。

右臂突然不受控地颤抖。我扯下束发的麻绳缠住手腕,却在绳结处摸到硬物。就着青火细看,麻绳里竟编着翠娘的发丝,发丝间缀着粒茉莉籽——这是她当年给我系剑穗的手法。

"燕破军!"

岩洞深处突然传来陆明漪的轻笑。我循声掷出陌刀,刀锋穿透三重冰幕,钉在青铜柱的龙形浮雕上。龙睛突然转动,整座山腹的青铜链齐齐绷首,扯出暗河下的玄铁棺椁。

棺盖移开的刹那,我望见了二十年前的真相。

棺中并排放着两把未开刃的陌刀,刀柄红绫上分别绣着"破军"与"贪狼"。这是父亲与陆天擎结拜时铸的兄弟刀,刀身映出的却不是人影,是两条相杀的蛟龙。

"原来如此..."

我抚过刀身的龙鳞纹,掌心突然刺痛。刀柄暗格弹出一卷血书,正是师父的字迹:"双刀合,龙脉现。"血书末尾的朱砂印,竟与陆明漪眉间的花钿一模一样。

山腹突然剧烈震颤。

我抓起双刀跃上棺椁,见暗河中的铁砂凝成三百铁骑。为首的无头将领举起令旗,旗面赫然是用燕家男丁的皮绷成的《葬龙经》。铁骑冲锋掀起的腥风中,我嗅到陆明漪独有的茉莉香。

双刀交叉劈出十字斩,刀气撕开铁砂洪流。最前排的铁骑突然人立而起,马腹中钻出十二个青铜傀儡——每个傀儡手中都握着我的银叶子,叶柄处新刻着今日的时辰。

"雕虫小技。"

我旋身甩出双刀,刀锋在空中绞成风车。青铜傀儡的关节被银叶子卡住时,暗河突然断流,露出河床上的八卦阵图。阵眼处插着半截七星剑,正是师父的佩剑。

剑柄缠着的束发银带突然无风自动。我伸手去拔的瞬间,河床裂开巨缝,蛰伏的地龙昂首嘶鸣。这怪物浑身覆满青铜鳞片,每片鳞上都刻着燕家先祖的名讳,逆鳞处钉着的正是我当年射出的第一枚银叶子。

地龙独目突然迸射金光。

我借着双刀反弹之力跃上龙首,发现那所谓的龙目竟是块巨大的冰魄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是个右眼开满茉莉的白衣书生——与青铜棺中的尸体如出一辙。

"幻象!"

我挥刀斩向冰镜,刀刃却被镜中伸出的手抓住。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的旧疤与我左手的刀茧完全重合。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白衣书生的右眼茉莉根须暴长,竟顺着刀身缠上我的手腕。

地龙在这时猛然摆尾。

我被迫松手弃刀,翻身滚落时抓住龙角。角上密布的倒刺扎进掌心,流出的金血渗入鳞片缝隙,整条地龙突然发出哀鸣。那些刻着先祖名讳的青铜鳞片逐一亮起,在空中拼成星图——破军星正指向我空荡的右眼。

暗河突然复流。

混着铁砂的河水倒灌进龙口,地龙痛苦翻滚中,我望见它喉间卡着块青铜碑。碑文被河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唯有"断龙台"三字清晰如新。

双刀突然发出共鸣。

我借着地龙翻滚的力道拔出七星剑,剑尖挑破龙喉软鳞的刹那,青铜碑轰然坠落。碑底压着的玄铁匣自动弹开,匣中黄绫上摆着三根燃尽的命香——香灰的纹路,正是我、师父、陆明漪的生辰卦象。

"燕当家好手段。"

岩洞顶端突然传来掌声。黑衣刀客蹲在钟乳石上,他手中抛接着的玉蝉,正是老马夫发现的"见龙卸甲"。月光从新裂的岩缝漏进来,照见他颈间银锁——锁芯处嵌着的茉莉花瓣,与陆明漪当年戴的并蒂莲坠子同出一源。

地龙最后的挣扎掀翻了玄铁棺椁。

我踩着飞溅的青铜碎片跃向黑衣刀客,双刀交击迸出的火星照亮他半张脸——那眉骨处的旧疤,正是我十西岁时在论剑台留下的。

"师弟,别来无恙。"

他掀开面罩的瞬间,我劈出的刀锋硬生生偏了三分。这个本该死在化骨掌下的五师弟,此刻正转动着机关腕甲,甲缝中探出的淬毒针尖,沾着陆明漪最爱的茉莉香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