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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胡杨血

我抠下胡杨树上第三枚铜钱时,树皮突然渗出血珠。铜钱边缘的豁口与三年前少镖头遇害现场的箭簇分毫不差,血珠滚落处露出个拇指大小的孔洞——正好能塞进陆月容的银锁。

沙暴毫无征兆地掀起,十二匹黑甲战马从流沙中钻出。马上骑士的赤铜鬼面泛着磷光,腰间弯刀吞口处镶着双头狼徽记。领头的汉子摘下面具,左耳垂缺了半块:"燕大侠,这棵树吃了我三百弟兄的血肉,该还债了。"

玄冰剑气冻住最先劈来的三把弯刀时,我望见刀身上的倒影——胡杨树顶的枯枝上吊着个女子,青碧裙摆被风撕成缕缕残帛。她腕间银锁的嗡鸣声刺得耳膜生疼,锁芯里射出的金丝正往树洞深处钻。

"喀嚓!"

树干突然裂开七尺长的豁口,腥臭的血水混着沙粒喷涌而出。五个戴青铜傩面的巫祝踏着血浪跃出,手中骨杖顶端的人头骷髅冒着靛蓝毒烟。我旋身避开毒雾,剑锋点碎最近那人的傩面——面皮下是张布满蛊虫的脸,右眼窝里插着栖霞寺的降魔杵。

"燕大哥接箭!"

吊在树顶的女子突然挣断绳索,反手甩出三支骨箭。箭簇穿透两名巫祝的咽喉,钉入树干的瞬间,整株胡杨开始震颤。树洞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三百枚铜钱如暴雨般激射而出,每枚钱孔都迸出淬毒的银针。

我扯过黑甲骑士的尸身作盾,银针入肉的闷响里混着巫祝的咒语。女子飘然落地,撕开裙摆露出绑在小腿的牛皮卷——是漠北皇陵的机关图,朱砂标注处正是我怀中的银锁形状。

"陆家七小姐陆明漪,"她抹去脸上血污,"特来讨还三年前的镖银。"她指尖点向机关图某处,我右眼窝的旧伤突然灼痛——那里埋着的茉莉根须正疯狂生长,首指树洞深处的青铜门。

黑甲骑士突然结阵,七把弯刀织成铁网。我踩着刀光跃上树梢,剑气劈开青铜门的刹那,门缝里伸出的不是机关兽,是三百条缠着金丝的婴儿手臂。陆明漪甩出火折子,烈焰中传出凄厉的啼哭,那些手臂竟在火中凝成张塞外舆图。

"龙脉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她割破手腕,血滴在舆图上晕出条暗河,"这些是漠北皇族用活婴祭炼的引龙桩。"舆图突然离地飞起,裹住扑来的黑甲骑士。他们铠甲下的身躯迅速干瘪,血肉被吸入图中,绘出座青铜宫殿的轮廓。

我挥剑斩断缠向陆明漪脚踝的金丝,剑锋触及地面的瞬间,整片沙海突然塌陷。我们坠入地宫时,头顶的流沙正凝成北斗七星。青铜祭坛上摆着具无头尸,右手虎口的鹰头烙印泛着幽光——是陆天擎的尸身,他断颈处插着二师兄的陌刀。

"好师弟..."

尸身突然坐起,手中捧着的头颅正是师父的面容。我劈出的剑气被陌刀架住,金铁交鸣声震落穹顶的铜钱雨。陆明漪突然抛来银锁,锁芯射出的金丝缠住陌刀,刀柄红绫寸寸断裂,露出底下刻着的生辰八字——庚午年腊月廿三,我的命格。

祭坛西周亮起三百盏人皮灯笼,火光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师父抱着婴儿穿过火海,将银锁塞进襁褓的瞬间,陆天擎的刀锋正砍向妇人的脖颈。原来我腕间的月牙疤不是土匪所留,是陆家刀法独有的逆刃伤。

"现在你明白了。"无头尸的手掌按上祭坛,地宫西壁突然伸出青铜锁链,"龙脉要活祭,陆家要重掌江湖..."话未说完,陆明漪的骨箭己穿透他掌心。玄冰剑气顺着锁链蔓延,冻住整座祭坛时,我望见地宫暗河里浮起三百具青铜棺。

棺盖炸开的巨响中,十二名漠北巫祝踏浪而来。他们手中的招魂幡上缝着人皮,每张脸都与我斩杀过的恶人相似。陆明漪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冰箭:"燕大哥,破阵眼在坎水位!"

我踩着棺椁跃向暗河,剑气搅碎第七面招魂幡时,右眼的茉莉根须突然暴长。它们刺入暗河岩壁,吸吮着龙脉血气疯长成藤蔓,将巫祝们绞成血肉碎末。陆明漪趁机点燃火折子,扔进最大的青铜棺——里面堆满漠北皇族私藏的霹雳雷。

地宫在爆炸中崩塌,我们冲出沙面时,残阳正染红整片戈壁。陆明漪撕下染血的袖角包扎伤口,露出小臂上的刺青——是简化版的《山河龙脉图》,朱砂点着的正是青崖山方向。

"这局棋才下到中盘。"她望着远处升起的狼烟,"漠北十万铁骑己破关,燕大哥的剑..."

我震落剑锋上的血珠,沙地上划出的裂痕恰好是"不归"二字。胡杨树在余震中彻底倒塌,树根处露出半块残碑,碑文被风沙磨得只剩三字:

**"葬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