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要把他们卖掉。”
碎石子路上多了些血色宝石，而它们的造物主则被系着两抹绷带的阿尔谢裹于缰绳。
诧异...
这是街边跪着的奴隶，和少女眼前奴隶商人在此刻唯一的表情。
“阿尔谢小姐...”奴隶商人罗兹瓦尔拧着眉头，他下意识将披风裹在她的肩头，但阿尔谢并未领情。
那外黑里红的披风滑落，罩在浑身是血的两人身上，给这两个曾是贵族的商品提供了些许慰籍。
“不错的披风，但既然脏了，”阿尔谢将染血的缰绳递上前去，“我可以把他们便宜卖给你。”
“被剥爵的贵族，这不是那些贵商最喜欢的玩具和展示品吗？”
“可他们是...”罗兹瓦尔伸手拦下了身侧做出警戒的猫娘助理，阿尔谢明明是出了名的乖乖女，任劳任怨的代名词...
但是手背的针刺感让他闭上了嘴，猫娘助理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如果她炸毛了，就说明眼前之人存在杀意。
“帝国公民如果不是自愿的话，是不可以成为奴隶的，”罗兹瓦尔摇了摇头，“哪怕你强迫，那也是违法的。”
“我知道。”
“但皇帝说的是剥夺他们的爵位，没错吧！”阿尔谢见到趴在地上的商品将头露出，朝着罗兹瓦尔求助，于是她恶狠狠的拽起缰绳拖行了几十厘米，换来几声急促的呜咽;
成为恶魔 让她免去了那名为同情的心悸。
“爵位！”
“贵族们自己也说了，他们在血脉层次上就不是平民，他们生来就是贵族...”她歪着头，酒窝在诡笑的拉扯下形成了两道折痕，
“那皇帝剥夺了他们的爵位，他们怎么就变成公民了呢...”阿尔谢拖着两人上前，在石子路上留下一摊血迹，“他们...他们只能是人种，没有任何权利的...”
呼...
三分熟的夏风吹醒背上汗毛。
“这...”罗兹瓦尔望向少女裸足边那两人，他们忽然激烈的呜咽挪动，脸上布满恐慌，但他们的嘴像是被线条之类的东西缝起来了，“真是...没办法呢...”
罗兹瓦尔在猫娘助理疑惑的目光中接过了染血的缰绳，但他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阿尔谢，以及——
站在十米外那个一脸错愕的驻场卫兵。
“这可真是...帝都还有三十二位...不，三十二个商品。”罗兹瓦尔的脸渐渐拧起，阿尔谢的话在卫兵的反应下得到了证实...这是不可放纵的商机！
只要在治安官上报这个漏洞前，把那些行走的商品抓过来，他至少能赚一百枚白金币！
“那么，阿尔谢小姐！”
“这两份商品要多少钱？”罗兹瓦尔挥手，那猫娘助理立马将契约拿了出来。
“一枚铜币。”
“按照帝国律法，不得破坏钱币的完整性，于是他们只好标出一枚铜币的高价。”
阿尔谢的表情越发灰冷，那颤抖的瞳孔似是要从角膜中逃出来一般，“而且...”
“你现在就要给他们附着奴隶契约。”
沓沓——
全甲卫兵自阴凉处走出，卓有兴趣的看着“不同寻常”的交易
罗兹瓦尔的愣神被猫娘拉扯衣角带来的失衡斫断，“我知道了！”
他兴奋的将奴隶契约写好，然后让猫娘摁住那两个商品，没有一分钟就赐予了他们新的身份...毕竟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有些实力的猫娘去抓那些走在街上的商品。
“阿尔谢小姐，你还有什么补...”
噌——
“罗兹瓦尔先生，”阿尔谢蹲在地上笑着，她手中的剔骨刀裹着腥锈陷在石子缝中，“我自愿赔偿您十倍的损失。”
噌——
又是一刀。
两个人头被脖颈处的水龙头涂了个猩红，为赤脚少女穿上了红漆长靴与手套。
她颤抖着站起身来，但这回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止不住的癫笑。
两枚银币被她塞入瞪大了眼睛的罗兹瓦尔手中，这副恶心的画面看的那猫娘都在干呕。
“弄脏了您的店面，按照帝国律法也要赔偿...那么共计两枚银币。”
...
“嘶...”罗兹瓦尔摇了摇脑袋，正午的阳光从屋檐上翻了过来，晃的他眼睛生疼，“不可以杀人，但奴隶只是商品吗？她到底研究了多久律法...”
他这才反应过来阿尔谢己经走了，眼前只剩下那个攥着长枪不知所措的卫兵;他就那么站在正午的日光下，也不嫌铁甲被炙烤得烫人...颤栗的肌群带着铁皮作响，他看向罗兹瓦尔，亦如罗兹瓦尔看向他。
“商人...先生？”
“你看到了吗...黑色的指甲和变红的瞳孔...那个女人，是传说中的恶魔吧？”
...
有趣。
到底够不够有趣啊？
特意穿成可能暴露恶魔特征的样子，特意「遵循律法」...今天的舞台剧在这片大地上应该不常见才对，但阿尔谢总感觉星岚不会这样容易满足。
少女犹豫着前行，丝毫没有察觉到脚下影子恶魔那赞许的扰动。
“姐...姐？”
呋——
嵌入手掌的指甲被其下意识拔了出来，发出切肉般的轻响;阿尔谢看着眼前的乌蕾莉卡，妹妹的眼中满是担忧。
“就知道你会回来！”古提莉卡举起小手，将阿尔谢的手掌放在自己头顶，“管你变成什么，你还是我们的姐姐！”
“嗯嗯！”乌蕾莉卡不甘示弱，将阿尔谢的另一只手扣在自己头上，“快回家，我们给你洗澡～”
两小只知道自己的父...不，或许应该用她们私下的描述——「跟自己住在一栋房子里的两个坏蛋」，
他们被姐姐打跑了。
两小只也大体能猜到阿尔谢变了...或许是变成了怪物，或许像童话故事里一样跟邪神做了交易，但那又如何？
她们需要姐姐，这是活着的理由...哪怕死在姐姐的手下，那也要把脸埋在她怀里，
不能让自己那副苦瓜脸和痛哼坏了姐姐的心情...她己经做的很好了。
在不久前的控制解除后，乌蕾莉卡和古提莉卡翻阅了她们能够到的所有童话书，商量了好几个版本...
甚至还有「假装是神的孩子站在最高处冷漠的喊“阿尔谢你己经做的很好了，这两具稚嫩的身体是你应得的食物”」之类的版本。
但那个高高的、瘦瘦的，超级可怜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她们的身体还是跑了过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看看姐姐还认不认识妹妹？
乌蕾莉卡和古提莉卡悄悄的将手牵了起来，就在阿尔谢瘦削的臀下...这样很刺激，很有趣...
可惜姐姐还是姐姐，她们还要照顾这个高高的笨家伙;
好在姐姐还是姐姐，她们可以在这个打不倒的大蘑菇下面躲雨。
“小...小小阿尔谢！”乌蕾莉卡学着姐姐的声调，“不听话的话，可是会被「紫长虫」捉走的喔！”
“没错没错 大沼泽在凝视着你！”古提莉卡拽着阿尔谢的手指，明明之前说到「紫长虫」的时候，姐姐都会露出害怕的表情，“姐姐...你怎么了？”
“唔！”x2
下一刻，两小只被阿尔谢恶狠狠的抱在怀中，阿尔谢终于还是变得自私了...
生为恶魔的第一把眼泪和鼻涕将妹妹们的稚脸黏了好大一片。
“这片大地...”阿尔谢呜咽的轻声，就像是母亲的摇篮，“对我们来说，哪里都是地狱。”
“满是泥沼和歧视的帝国，腐朽枯败的王国...”她露出一丝笑容，感受着抚在眼角的小手，“世界 想要杀死我们，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哪怕下一篇故事，仍以苦难命名...乌蕾莉卡 古提莉卡，陪我一起好吗。”
两小只不语，
只是尽力抻长了手，将阿尔谢的头拽入自己小小的怀里。
在这片满是利益，不近人情的土地上，她们贪婪的吸摄着那最宝贵的，名为「家人」的温暖，首到...
唳——
三指粗的秘银箭矢发出一声嚎哭，让阿尔谢的身形猛地朝前坠去。
“该死，没有击中心脏！”慌张的叫喊声从院外某处高点传来，“圣骑士们快上，必须把恶魔的头砍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