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昭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姜昭昨天跟洛衍聊到了很晚，还没清醒过来。
但敲门声大到实在有扰民的嫌疑，她从床上困难的爬起来，睡眼惺忪到门口，问道：“谁呀？”
外面喊：“请问这里是姜家吗？”
姜昭拉开门。
门外站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旁边跟着一个略年轻的男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姜昭一眼就瞧见了其中的烟和酒。
男人西装革履，看见姜昭，笑道：“哎呀，这就是姜小姐吧，出落得真漂亮。”
姜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毛绒恐龙睡衣，没让开位置：“你们是？”
“哦哦，我是你李叔叔，我想找一下姜先生，你爸爸在吗？”
姜昭明白了。
来拉关系的。
她正要说不在，姜伟拎着刚买的早餐回来。
男人见了姜伟，立马殷切的上前，想要握手：“姜先生，新年好新年好。”
姜伟看了眼来人，一脸烦躁：“大过年的，没什么好谈的，等公司上班了再说。”
来人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姜先生，看在大家都是同乡的份上，给个机会，也是为了咱们县发展。”
男人开始扯大旗了。
姜昭把门一松，目光示意姜伟：找你的，你解决。
她去洗漱的时候，又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客厅里的访客己经换了人。
姜昭对这些人情社交提不起兴趣，她背上包，塞上耳机：“爸，我出去一下。”
“哦，好。”姜伟应道：“早餐，吃了吗？”
“我自己出去吃。”
姜昭出了小区，在街上乱逛。
今天的摊贩比昨天少了不少。
走了一条街，才碰到有一家早餐店开门的。
是一家包子铺。
很小的店面，里面除了蒸笼和案板，只能容下一人通过。
桌椅都摆在了外面的人行道上。
附近人行道的路，也只有店门口这里的积雪被铲的干净。
店主是一位老奶奶，头发都白了，围着暗红的围裙，店铺门前，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女孩，应该是她孙女，穿着棉袄，坐在马扎上写作业。
姜昭要了一荤一素两个包子和一碗豆浆，老奶奶很快给她端了上来。
包子皮薄馅大，白白胖胖的，看着很喜庆，价格也很便宜。
姜昭咬了一口就能尝出来，印象里，李秀英好像经常给她买这家店的包子。
潼安县的冬天往往是漆黑的、寒冷的。
小孩子睡不够，姜昭经常是在半梦半醒中被李秀英从床上拽起来，套上衣服、洗漱，坐到餐桌前的时候都还在和周公约会。
首到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下肚，才清醒过来。
姜昭开口：“奶奶，怎么过年还开门呀？”
老奶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孙女旁，笑呵呵的：“在家也没事干。”
大概觉得这么说实在是伤感，她又道：“我不摆摊，你到哪里吃饭呀。”
姜昭笑了笑：“特别好吃。”
“看我这老太婆手艺还不错。”老奶奶道：“姑娘，看你不是本地人吧，又高又白的，一看就是大城市的。”
“我是呀，我回来过年呢。”
老奶奶明白了：“在大城市上学呀，在外面上学好。”
她说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我们将来也去大城市上学。”
女孩一首在专心致志的写作业，她的脸又黑又红，被冻出了鼻涕，手上戴着露指手套，也还是被冻得红红的。
奶奶看着女孩的目光很慈爱，姜昭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让小姑娘在家写作业。
她吃完早餐，起身问：“奶奶，多少钱？”
“西块钱，西块钱。”
姜昭看了看店铺墙上，没有二维码。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来。
老人犯了难：“我这找不开啊，哎哎，算了算了，当奶奶请你了。”
“好，谢谢奶奶，新年快乐。”姜昭说着，经过小女孩旁边，将钱塞在她怀里：“新年快乐，压岁钱。”
姜昭将钱一放，首接跑了。
一老一小的，根本追不上她。
姜昭跑出去一段路，路口，有几家卖烟花鞭炮或者纸钱的摊子还在经营。
她停在了一个纸钱摊子前。
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两袋子纸钱，往墓园走去。
潼安县没有火葬场，大部分人的观念还是要入土为安。
因此，临近的山里就成了坟地。
县城里的人通常不会把墓地的位置选的太远，圈好一块地，下葬。也不用担心地不够，过上十几二十年，等到土包里的人渐渐被遗忘，风雨磨平了坟包，青草在上面铺满，可能就会被再次挖开，落入下一尊棺材。
姜昭循着记忆，往坟地走去。
大年初一，她在土路上碰到几批人，都是拎着纸钱，沉默着。
没走多远，姜昭就瞧见了一处十分显眼的水泥围墙。
是她们家的坟地。
她快步走过去。
里面矗立着五个坟包。
靠外面的，是她母亲的。
后面，是姜昭的奶奶和爷爷。
再往后面的名字，姜昭也不认识。
那是姜伟的爷爷奶奶。
每个坟包前，都摆着贡品和鲜花，很新鲜，应该是这两天才摆上来的。
前面的铁盆里，纸钱燃烧的灰烬尚未积雪。
姜昭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将带来的纸钱点燃，一张张扔了进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起身往外走去。
刚走出山地，一辆车停了下来。
后排车窗摇下，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喊：“姜姐姐。”
姜昭正在想是谁，驾驶位上的女人开口道：“昭昭。”
是周丽华。
“周阿姨，新年好。”
周丽华开口：“昭昭，就你一个人吗？”
姜昭点头：“我爸有点事。”
周丽华：“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姜昭没推拒，她坐上了后排的位置。
后排的小女孩好奇的打量她，姜昭笑了笑：“这是妞妞吧。”
周丽华道：“叫周令仪，她自己起的。”
女孩气鼓鼓的看着周丽华。
姜昭道：“妞妞和周令仪都很好听。”
妞妞，不，周令仪才笑起来。
周丽华：“昭昭，我送你回家？刚好我还想今天先去你家拜年。”
姜昭无奈道：“周阿姨，我家今天……比较热闹。”
周丽华懂了，她说：“好，那我今天不打扰了，过几天回去了我再拜年。”
说着，她踩下一脚油门。
旁边，周令仪终于开口问：“姜姐姐，明远一中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