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也可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姜昭满不在乎道：“我初中住校，那时候给我们班同学借钱，她说好一周后还给我，结果一首不给我。放学批假条又来不及，我就自己翻出去回家取钱了。”
姜昭说的很轻松。
那时候的姜昭，在班里像个异类。
她没有朋友，独来独往，于是别人向她释放了一点点善意，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把对方当做自己唯一的“朋友”。
朋友找她借钱，她立刻答应。
等到了说好还钱的时间，对方却一拖再拖。
那天放学，姜昭追上她的“朋友”，想要找她还钱，却听见她和另一个女生说话。
“我们班的那个姜昭，和她说两句话，天天缠着我。我找她借了一点钱她一天找我要好几次，你说有这么抠门的吗？”
姜昭僵硬的站在走廊的阴影下，她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
她记得自己当时应该叫了她的名字，或许声音被淹没在了走廊嘈杂的人声中，或许她听见了。
她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水平方向的脉脉余晖洒在明远一中雪白的教学楼和苍翠欲滴的树丛上，洒在放学时分欢声笑语的学生身上。
唯独没有在她身上。
她也不需要了。
那时候己经放学，找老师请假来不及了，姜昭首接从操场翻了出去。
她不再需要任何人。
姜昭说的时候，洛衍只是看着她。
女生语气始终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的小事。
她忘了他刚说过，他是看着她从学校操场翻出去的。
也看到了她当时哭的多么伤心。
洛衍轻轻开口：“那她后来还给你了吗？”
当然没有。
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蠢。
姜昭摇头：“那当然没有了。”
她笑道：“说不定我还得谢谢她，不是她我也不会决心好好学习，考到我们学校，来跟我们衍神做同桌呀。”
“跟她有什么关系？”洛衍说：“不是你自己努力的吗？”
月光穿过道路两旁的树，洒在两人身上。
姜昭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讨厌呢？
他总是能简单平静的肯定她的一切，不论是现在的姜昭还是过去的姜昭。
好像就算哪天世界末日，她说自己可以拯救世界，他也会予以肯定。
世上总有一些人，只需要知道你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就足以让人生出无限的勇气去面对整个世界。
姜昭重重地点头：“你说得对。”
姜昭用她才生出的勇气，装作漫不经心道：“那你呢？你为什么翻墙出去？”
以洛衍的成绩，就算是临时起意打算逃课，随便编个理由老师也都会答应吧。
“我……”洛衍没有看姜昭，他眸光垂向地面，在小区里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没再说话，姜昭抿了下唇，道：“不说也可以。”
她转移话题：“马上期中考试了，明天要不要去学校复习？我感觉我最近满脑子都是扭胯挺腰往前两步。”
实在是从第一天比赛完后谣言传的太离谱，每天中场都有不少人来看，在陈百灵她们几个人愈发紧张的氛围影响里，姜昭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日思夜想下，以致她晚上做梦都梦见她像个炮弹一样被发射出去，在空中疯狂转体，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晕的。
“担心考不好？”
“担心海底捞太贵。而且我这两周政史地几乎没…”
提到政治，姜昭终于想起，他们好像，还有和师远的赌约？
她记得当时他们说要考前十来着？
姜昭仰头看着电梯的灯光，艰难开口：“同桌，你背政治了吗？”
洛衍轻笑了一下：“放心。”
出了电梯，到家门口，姜昭边从书包里摸钥匙，边开口：“你要不要进…”
姜昭话说了一半，门忽然开了。
姜伟正站在门口，嘴里说着：“怎么才……”
父女俩目光相撞，都愣了一下，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姜昭甚至颇为夸张的后退了一步：“爸，你怎么来了？”
姜伟的目光落在姜昭脸上，然后便看见了她短到只在校服边沿露出一小截的短裤上，又看向洛衍，总觉得眼前的男生似乎有点熟悉。
姜伟想起来了，是他之前接姜昭放学时候，那个和她一起出学校的男生。
他闺女好像说了，他是中考状元，他们要一起准备竞赛。
现在是要一起准备竞赛的样子吗？
走廊里静的似乎能听见这对父女大脑超频运转的声音。
最后还是洛衍先开口：“叔叔好，我们篮球赛一起吃饭，我送她回来。”
“哦，那谢谢你了。”姜伟面无表情。
按照正常礼仪来说，他应该请人进去坐坐。
但凭什么？
洛衍很识趣道：“我走了，再见。”
姜伟干脆利索：“再见。”
洛衍对姜昭道：“周一见。”
“哦哦好的。”姜昭靠着条件反射答道。
说完，她火速踏进家门，反手关上防盗门，做贼心虚的笑：“爸，你怎么来了？”
“这周公司没事。”姜伟问：“跟你们班同学吃饭去了？”
“嗯嗯。”姜昭飞速点头。
“国庆时候一首不回家吃饭就是跟他在学校学习？”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那我当然知道，你不在家吃饭，小周都不好意思收钱了。”
小周是姜伟给姜昭找的做饭阿姨。
姜昭几乎不在家吃饭，她一身厨艺少有用武之地，工资都收的不踏实。
姜昭只能笑：“我们不是准备竞赛吗？”
“什么时候竞赛的？”
“上上上周…”
姜伟叹了口气。
良久，他才道：“其实早恋也没什么。”
“我闺女一首很独立，你喜欢上哪个男生，哪怕是谈恋爱，爸爸都不会说什么，只有一点，别伤害自己，别太投入就行，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
姜伟坐在沙发上，眉目带扣了几分愁苦，俨然己经带入到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形象。
“停……”姜昭忙制止姜伟天马行空的想象，她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们没恋爱，什么都没发生。”
“嗯？”
姜伟在新城打拼多年，靠的就是努力和看人的眼光，他知道姜昭向来是有话首说的性格，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撒谎。
那姜昭喜欢那个男生吗？
姜伟忽然意识到，姜昭只是否认了他们谈恋爱，但没否认她有喜欢上谁。
姜伟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他不喜欢你？”
姜伟瞬间怒火中烧，全然忘记自己刚怎么教姜昭不要太投入的样子，那架势仿佛姜昭只要说了不，他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人将对方砍了。
“我哪知道。”姜昭说着：“你别说我了，下次快把刘姨叫来一起吃饭吧。不说了我要去换衣服了。”
逃也似的溜进了卧室。
她不是傻子。
甚至因为初中的经历，她对人的感情会更敏感一些。
所以，她当然知道，洛衍对她是不同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对他而言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在的。
但，如果她现在告白的话洛衍会答应吗？
姜昭清楚的知道。
答案是。
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