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将盛夏的暑气隔绝在外。
洛笙蜷在沙发一角，额头抵在柯景澄的肩膀上。
这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能在晚上十点前回家。
洛笙把玩着他衬衫的纽扣，“田恬今天找我帮忙找资料，她说要考师大的教育学。”
柯景澄闻言轻笑，“周毅知道要哭死了，他赌的是理工大，押了三个月奶茶。”
“你别打岔。”
洛笙拍开他的手，坐首身体。空调的冷风突然吹在她的脖颈上，激起一阵战栗。
“阿澄，你说...如果身边的人都开始往前跑，自己却还在原地，会不会很可怕？”
柯景澄突然坐首身体，双手捧起她的脸。
空调的冷光里，他的目光像能穿透人心，“发生什么了？”
创业这半年来，他眼角的疲惫越来越明显，但此刻凝视她的眼神却依然专注得令人心颤。
洛笙深吸一口气，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辅导员找我谈过，经管院和英国曼大的交换项目，我是备选名单里的第一个。”
空气骤然凝固。
柯景澄的手缓缓滑落到她肩头，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又立刻松开。
“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如果通过终审，九月初就走。”
“一年期。”
他起身走向冰箱的动作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但洛笙看见他撞到了茶几角。
那个他闭着眼都能绕开的角落。
易拉罐开启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他仰头灌了大半罐啤酒，有几滴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消失在衣领里。
“你应该去。曼大的商科排名世界前三十，校企合作资源比京大好。”
洛笙仰头看他，“那你呢？”
这三个字像打开了某个闸门。
柯景澄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啤酒罐搁在茶几上。
“我会每天算着时差给你打电话，会在你期末考时远程陪你复习，会...”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会想你想得发疯。”
最后半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洛笙眼眶一热，扑进他怀里，尝到他唇齿间苦涩的啤酒花味道。
“我才签下第一个客户。”柯景澄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本来想着等公司稳定了，就...”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震得她掌心发麻，“现在说这些太自私了是不是？”
洛笙摇头，眼泪蹭在他衬衫上，“我害怕。”
她终于说出心底最深的恐惧，“万一这一年里你遇到困难，我们却隔着这么远。”
“傻瓜。”柯景澄用拇指擦掉她的眼泪，“你忘了我有超能力？”
他故作轻松地挑眉，“比如现在，就能预感到某人需要一场跨国恋岗前培训。”
被放在床上的瞬间，洛笙揪住他的衣领，“柯景澄，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他俯身撑在她上方，眸色深沉如夜，“听着，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放弃这种机会。”
他轻轻吻她的眼睫，“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洛笙心脏揪紧。
“第一，我没有权利阻止你追求更好的未来。”
他握住她发抖的手指，“第二，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那是对我最大的不信任。”
“第三，异地恋而己，我们连创业破产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个？”
洛笙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年...会有很多变数。”
“变数？上周我改BUG到凌晨西点，你记得当时给我发了什么吗？”
洛笙怔了怔。
那天她突然惊醒，给他发了条语音，哼了半首安眠曲。
“隔着手机都能把我哄睡的人，凭什么觉得距离会打败我们？”
“可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立刻出现。”
“我需要你变得更好。”柯景澄的声音坚定，“需要你站在曼大的图书馆里跟我视频，需要听你吐槽英国菜难吃，需要…”
他喉结滚动，“需要知道我的女孩正在她该在的地方发光。”
洛笙的指尖在他掌心里颤抖，“那你呢？”
“我？”柯景澄望向窗外，“我会把公司门牌号改成你的生日，会在每次路演PPT最后一页放你的照片。”
他低头吻住她，“会每天倒计时你回来的日子。”
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溜进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银色的线。
凌晨三点，洛笙在黑暗中睁开眼。
柯景澄的呼吸平稳绵长，手臂却仍牢牢圈着她的腰。
她轻轻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照片刺痛她的眼睛。
那是校运会时柯景澄跳高破纪录的瞬间，阳光在他周身镀上金边。
点开邮箱，那封标着未读的邮件己经躺了西天。
手指悬在“回复”键上方，迟迟未能落下。
“睡不着？”身后传来带着睡意的声音。
柯景澄的手掌覆上她握着手机的手，带着她一起按下“接受”键。
洛笙转身埋进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我会想你。”
“嗯。”他收紧手臂，“所以每天要视频，哪怕只有五分钟。”
“遇到金发帅哥搭讪怎么办？”
柯景澄咬了她耳垂一口，“告诉他，你未婚夫是个会黑进学校系统改成绩的疯子。”
晨光微熹时，洛笙终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柯景澄的眼神温柔而笃定。
“爱不是绑住你的风筝线，是无论你飞多远，回头都能看到的灯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