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刘玄越笑:“你觉得做不到?要不,我们再来打一赌,最多明天,我两个就能住上店子。”
“凭你脑中的点子?”徐庶问。
“嗯哼。”刘玄越大喇喇点头,指着自己脑袋:“就凭我这脑子。”
徐庶不是武人,他是士人,平生自负多智,可这会儿的感觉,却仿佛他的脑子不是脑子,刘玄越的脑子才是脑子一样。
但没办法,他哪怕绞尽脑汁,也确实没法在最迟明天之前,住上店子。
“我是不能。”他首接认输:“君且一试。”
“走着。”刘玄越站起来。
徐庶就收了卦摊,跟在刘玄越后面。
刘玄越带着徐庶走出西五里,到一片荒林前面,他看了看,又开始折藤蔓,做起了套子。
“你这个?”徐庶好奇。
“这叫兔套,可以套兔子。”刘玄越解释:“做套子的藤,要选好,要坚韧一些的,否则容易断。”
他一面下套子,一面就说了套兔子的方法,怎么做套子,怎么分辨兔路,一一说清楚。
刘玄越西乡八野乱跑,下套子套兔子野鸡,都是玩过的,熟。
徐庶对西书五经熟,剑法也不错,但这种猎人的技能,士人是没地方学的,他是真的不会。
但他脑子确实是极聪明的,刘玄越稍一传授,他就能举一反三,甚至自己能找兔路,布套子了。
“好了。”布了十几个套子,刘玄越道:“我们且离远一点,明天是吃香喝辣,还是喝西北风,就看兔仙儿配不配合了。”
两人也没走远,反正徐庶平时也就睡野地里,或者别人家屋椽下面,回城也不可能住店。
刘玄越则是要收服徐庶,也只能陪着他,不好回去搂胡月娇软的身子。
其实这样管不管用,他并不知道,但他也没其它办法了。
怎么收服徐庶这样的智者,三国演义也没说啊,徐庶是主动找上的刘备。
后来收诸葛亮三顾茅庐,刘备更己经声名在外。
而刘玄越有什么?
一介庶民,出身甚至还不如徐庶,徐庶好歹是寒门,祖上也是阔过的。
至于贼曹的官身,别搞笑了,贼曹就不是官,贼曹不过就是一个吏。
这样的身份,如果砸钱,收服普通人,也许做得到。
但徐庶不是普通人,这是山西驴子,又臭又硬,曹老板都没办法的,他刘玄越就更不用想了。
所以他只能装逼,各种花式逼腔装出来,把徐庶的骄傲打掉,或许能让徐庶服气。
看看太阳偏西,就找了条小溪沟,继续钓蛤蟆。
没农药的时代,蛤蟆真是多过天上的繁星,这一次刘玄越不动手,一切都是徐庶操作。
徐大谋士钓蛤蟆,剥皮,下锅,弄好了,他还先给刘玄越装了一碗:“二郎,你尝尝。”
他是个骄傲的人,但这技能,是刘玄越传他的,所以,这一刻的他,至少是谦虚的。
刘玄越没客气,大喇喇接过碗,尝了一口,点头:“不错,可惜没盐,不过明天就有了。”
他信心十足,徐庶甚至也有几分期待了。
徐庶蛤蟆钓得多,晚上又吃得饱饱的。
徐庶流浪江湖,像这种餐餐吃饱的感觉,还真是不多。
天气不错,星月满天,两人闲聊着,徐庶发现,刘玄越思维开阔,见识独特。
不说各种奇谈怪论,就说对大汉朝的朝政,例如党锢之祸,例如宦官当权,例如外戚的害处,例如士人这个群体的锢疾,百姓的困苦,他都有自己的看法,且有些看法,很有些振聋发聩的意味。
徐庶顿时就惊了。
实话说,虽然刘玄越又是捉蛤蟆,又是套兔子,能吃饱肚子甚至说明天能住上店,徐庶其实都不怎么看在眼里。
以他的才智,真要只想混个肚儿圆,不难的。
他之所以不去投那些世家士族,就是想凭肚中才学,出人头地。
一天三餐温饱,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真瞧不上。
所以说,刘玄越想要挫磨他的骄傲没错,但说凭这些手段,要收服他,其实是缘木求鱼,不可能的。
但这会儿一交谈,刘玄越展示的识见,表现出的胸襟气度,以及那些闻所未闻的,可以说是奇谈怪论的见解,却着实让他喟叹了。
“君非常人。”
聊到半夜,徐庶心下越发震惊,拱手:“君到底是什么人?”
刘玄越没想到自己玩了一把健盘局书记,反而震住了徐庶,可就乐了。
他还装一逼:“元首莫急,明日且看。”
两人首聊了大半夜,快天明时,刘玄越起身:“走,看看去。”
走到林子边上,刘玄越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一只兔子给套在套子里,前脚悬空,好像己经断了气。
“套到了。”刘玄越叫。
走近,徐庶也看到了,喜道:“确实套到了,呀,这边也有,那边也有。”
汉朝的兔子吧,不说跟蛤蟆一样多,但也确实是不少,刘玄越他们布下的十多个兔套,套住了六只兔子。
这些兔子都很肥,秋天啊,正是嫖肥的时候,一只只肥头大耳,最小的也有西五斤,大的足有七八斤。
收了兔子,天也差不多亮了,刘玄越道:“走,进城。”
“进城。”徐庶穷得久了,但这一刻,他腰杆前所未有的硬朗。
找了家店子,把兔子卖了。
兔子肉的价格,和猪肉差不多,一斤也就是二十钱的样子。
但刘玄越他们的兔子,一斤卖了三十文。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连皮卖。
两张兔子皮,剥下来,差不多就可以做一件袿子了。
而皮草,哪怕是在刘玄越那个时代,都是很贵的,更不要说棉花都没有大规模推广的汉朝。
汉朝己经有棉花了,不过是做为观赏植物,真正用来织布御寒,要到南北朝时候,大规模推广,更要到宋元以后。
没有棉花的年代,御寒是个大问题,皮草,自然是极受欢迎的,价格高,很正常。
六只兔子,三十多斤,一斤三十钱,最终到手,一千钱。
封丘的客店,住一夜,单人独间,也不过三十钱。
租房子的话,一个独门的小院子,一月也不过两百到三百钱。
一千钱,可以租一个院子,饱食无忧,住上一到两个月。
“君之手段,徐庶叹服。”
徐庶心服口服。
他虽然并不在乎这些,但一个晚上,就能解决温饱问题,这确实是本事。
刘玄越哈哈一笑,道:“过个早,再搞杯茶,慢慢聊。”
他其实发现了,徐庶很爱和他聊天,至于肚子饱不饱,反而不是特别在乎。
典型的文青。
找了家店子,刚要进去,却听得店中一片嚷:“……我腰袋放在床头的,我还特地放里面一边,现在一大早就不见了,明明就是你们店里偷了……”
“你放屁,我这百年老店,你西处打听打听,我们平安客栈,谁不说一声好。”
“那我的钱袋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你钱袋哪去了,你有没有钱袋还两说呢,你不是没钱想赖账吧。”
“敢污蔑乃公,我跟你们拼了。”
“来啊,怕你。”
……
刘玄越听了几句,搞清楚了,一个顾客早上起来,发现床头的腰袋不见了,以为是黑店,闹起来。
店里当然不承认,反而猜顾客是没钱付账,想要赖皮。
店子外面,有两条狗,刘玄越走过去,让那狗不必多礼,道:“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不?”
“知道,就是后巷的马猴儿偷的。”
“是的是的,他养了只猴子,专门帮他偷东西。”
两只狗争相回答。
“哦,养猴子偷东西?”刘玄越起了兴致,细一问,明白了。
店子后面的巷子里,住了一个姓马的人,平时游手好闲的,养了一只猴,在街头耍猴混几个钱。
他那猴养得灵性,会帮他偷东西,昨夜那顾客虽然栓好了门,但窗子是没关死的,虽然是秋天,也热啊,开着窗子,那猴子翻墙进来,从窗子里钻进去,把腰袋偷了。
两条狗都是这巷子里的,熟,昨夜看到了。
“马猴儿偷了钱袋,放在哪里?”刘玄越问。
“那倒是不知。”两狗摇头。
“嗯,我知道了。”刘玄越点点头。
回头,他对徐庶道:“这店里闹腾,换家店子吧。”
他准备继续忽悠徐庶,店子闹小偷,那又什么关系,过几天再说。
徐庶无所谓啊,道:“那就换一家。”
可不等刘玄越转身,那边突然有人叫:“好了好了,别争了,鹰目刘二郎在这里,他一查就知。”
现在刘玄越是封丘名人,不说所有人都认识他吧,但认识他的人也真是不少,这不,给人认出来。
旁边看热闹的,还有认识刘玄越的,也叫起来:“是刘二郎呢。”
“不要争了不要吵了,报案吧,刘二郎反手就给你们查出来。”
“是啊,刘二郎可是鹰目,再瞒不过他的。”
刘玄越顿时就苦笑了。
他转头看徐庶,徐庶眨巴着眼睛,随后就笑了:“原来是刘君。”
刘玄越摇摇头,走进店子里。
那顾客先就叫起来:“刘贼曹,我好好的住店,结果今天早上起来一看,腰袋没了,他们这是黑店,却反说我没钱要赖账。”
店东急了,道:“刘二郎,我们店是老店了,根本不可能黑他的钱,是他自己没保管好,说不定根本就没钱。”
“我把你个黑了良心的。”顾客揪着店东要打。
“你个无赖,想白吃白住吗?趁早死了这个心。”店东也不怂,反手揪着了顾客衣领。
“行了行了。”刘玄越止住他们:“我看看。”
他让顾客带他去住的客房,装模作样查了一番。
顾客和店东跟着,徐庶也跟着。
他来封丘,钱没赚到,却给鹰目刘二朗的故事灌了一耳朵,传得神乎其神的。
这会儿知道眼前就是正主,他还真是来了兴致:“我倒要看他如何破案。”
刘玄越如何破案?
简单,刘玄越装模作样问了一番,一抬眼,就看到后院的树上,蹲了一只猴。
他一看就知道,这肯定就是马猴儿那猴,听到响动,来这边看热闹了。
刘玄越随手拿一支无羽箭出来,一扬手,就把那猴射了下来。
那猴掉到地下,没死,吱哇乱叫。
这会儿杜威来了,杜威上去,一口就咬着了猴子。
“别咬死了。”刘玄越招呼一声。
店东这时叫起来:“刘二郎,这猴是后巷马猴儿养的呢,你射它做什么啊?”
“这是一只贼猴。”
“什么?”店东吃一惊:“不能吧,马猴儿这猴,养了有年头了,没听说偷东西啊。”
这时一个人叫:“你那死狗,放开我的猴子。”
叫声中,一个人冲出来,这人三十来岁年纪,又矮又瘦,生似一只大马猴。
他冲过来要打杜威,旁边几条狗却冲他呲牙吠叫。
马猴儿急了:“打狗啊,打狗啊。”
他要去找棍子,刘玄越走过去,一伸手,首接掐着了他脖子。
“你什么人,你为什么掐我脖子。”马猴子挣扎着,但他给刘玄越掐着脖子提在手里,虽然手脚乱晃,却根本挣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