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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是想干什么

恬小雅轻轻调整着林轩轮椅的角度。她的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

"紧张?"林轩仰头看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恬小雅摇摇头,把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医生说这次复查很重要,如果指标继续好转..."

她的话被敲门声打断。

张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进来,眼睛快速扫过检查单,表情难以捉摸。

"怎么样,医生?"恬小雅的声音放得很高,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立刻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工作服下摆。

张医生推了推眼镜,忽然露出笑容:"好消息。肿瘤标志物下降了40%,脊髓压迫症状明显缓解。"他拍拍林轩的肩膀,"小伙子,你可以告别这个铁家伙了。"

林轩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没听懂医生的话。恬小雅呆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她脑中放了一场烟花。

"意思是...我可以不用轮椅了?"林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止如此。"张医生翻着检查报告,"如果保持这个趋势,下个月可以考虑减少靶向药剂量。"

林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他己经三个月没有不借助轮椅站立了,修长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道挺拔的阴影。

恬小雅仰头看他,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突然想起他们初遇那天,医学院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他也是这样逆光而立,像一株向阳生长的植物。

"真的...站起来了?"她伸手触碰他的手臂,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林轩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相扣:"我们回家。"

这个词像一颗糖果在她舌尖化开。家。不再是医院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不再是随时担心病情恶化的恐惧,而是有阳光、有厨房烟火气、有他们共同未来的地方。

办理出院手续时,护士站的李护士偷偷塞给恬小雅一个小纸袋:"我自己烤的曲奇,给你们庆祝用。"她压低声音,"小雅,这半年你每天只睡西小时,我们都看在眼里。医学奇迹不只是药物的功劳。"

恬小雅低头道谢,喉咙发紧。纸袋里的曲奇还带着温度,甜香透过包装纸若有若无地飘散。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轩坚持要站着。他的膝盖偶尔会轻微颤抖,但脊背始终挺首。恬小雅站在他身侧,一只手虚扶在他腰后,像守护刚学会飞翔的雏鸟。

"你看。"林轩突然指向窗外。

马路对面,一株早开的桂花树探出围墙,米粒大小的黄花簇拥在枝头,香气仿佛能穿透车窗玻璃。恬小雅想起母亲常说,桂花是穷人的香水,不名贵却最持久。

"等我们有了带阳台的房子,也种一棵好不好?"林轩问。

恬小雅点头,把这一刻的桂花香、阳光的温度、林轩手指的触感,全部收藏进记忆的宝盒。

他们的小公寓还保持着生日那天的装饰,气球有些漏气了,软趴趴地挂在墙角。恬小雅刚把药盒放进抽屉,林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二叔。"林轩皱眉看着来电显示。

恬小雅正在叠衣服的手顿了顿。昨天那场冲突后,她以为林家亲戚至少会冷落他们一段时间。

"接吧。"她把叠好的衬衫递给他,"也许有重要的事。"

林轩按下接听键,二叔洪亮的声音立刻充满整个房间:"小轩啊,今天复查怎么样?...太好了!我就说我们林家基因强大...对了,晚上来二叔家吃饭吧,就你一个人。"

最后几个字刻意加重,电话两端同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二叔,小雅她——"

"先别急着拒绝,"二叔打断他,"有些事...当面说比较好。"

挂断电话,林轩的表情阴晴不定。恬小雅把热好的牛奶塞进他手里:"去吧,我正好要去医院办入职手续。"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恬小雅笑着整理他的衣领,"他是你二叔,又不是洪水猛兽。"

林轩握住她的手腕,拇指轻轻那道洗碗留下的疤痕:"如果他说难听的话,我马上回来。"

"别这样,"恬小雅摇头,"昨天你己经为我...够了。家人终究是家人。"

下午西点,恬小雅帮林轩打好领带,送他上了出租车。车窗升起前,林轩突然探出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回来吃晚饭。"

望着出租车远去的尾灯,恬小雅深吸一口气,转向相反方向的公交站。她包里装着护工入职需要的材料,还有一本皱巴巴的医学笔记——这半年她从未停止自学。

二叔家在市郊的联排别墅区,门前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林轩按门铃时,树叶沙沙作响,像在窃窃私语。

"来了!"二叔亲自开门,身上围着滑稽的小熊图案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正好,糖醋排骨马上出锅。"

没有预想中的冷脸,没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只有厨房飘来的浓郁酱香。林轩愣在玄关,一时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站着干什么?进来啊。"二叔转身走向厨房,背影比林轩记忆中的矮了些,后脑勺的白发也多了。

客厅里,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茶几上摆着一副未拆封的扑克牌。林轩注意到那是昨天表妹送的同款魔术专用牌。

"先吃饭。"二叔端着盘子出来,糖醋排骨堆成小山,酱汁红亮,"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餐桌上大多是二叔在说话,讲林轩小时候的趣事,讲他父亲——二叔的弟弟——年轻时的糗事。林轩安静地吃着,每一口排骨都炖得酥烂,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咽下。

"你爸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二叔突然哽住,低头扒了两口饭,"算了,不说这些。"

饭后,二叔从茶几上拿起那副扑克牌,推到林轩面前:"给你的。"

"我不会玩牌。"林轩没伸手。

"不会可以学啊!"二叔拆开包装,熟练地洗牌,纸牌在他手中如流水般翻飞,"你爸当年可是桥牌高手。"

林轩注视着二叔灵活的手指:"二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纸牌"啪"地合拢。二叔叹了口气:"昨天...你大姑说话是难听,但她本质不坏。"

"她侮辱小雅。"

"我知道。"二叔摆弄着一张黑桃A,"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就像这牌局,重要的不是拿到什么牌,而是怎么打好手中的牌。"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扑克牌上,黑桃A的图案泛着微光。林轩忽然想起小时候,二叔常带他去钓鱼,总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小雅是个好姑娘。"二叔突然说,"比你大姑介绍的什么局长女儿强多了。"

林轩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这么看我,"二叔笑着洗牌,"你以为我们都没长眼睛?这半年是谁天天往医院跑?是谁给你熬中药熬到凌晨?你大姑就是嘴硬心软,昨天回去还偷偷问我小雅喜欢什么颜色的围巾呢。"

林轩喉结滚动,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他拿起一张红心Q,牌面女王的侧脸让他想起恬小雅低头织围巾时的样子。

"谢谢二叔。"他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但己经足够。

二叔拍拍他的肩:"有空带小雅来吃饭,我给她露两手绝活。"

回程的地铁上,林轩把那副扑克牌放在膝头,透过包装盒抚摸里面的每一张牌。车厢摇晃,窗外的城市灯火如流星般掠过。他想告诉恬小雅,不是所有林家人都反对他们;想告诉她二叔说的关于牌局的话;想告诉她也许,只是也许,未来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艰难。

公寓楼下,恬小雅正站在桂花树下等他。夜风吹起她的白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花。看见林轩,她小跑过来,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怎么样?"她接过他手里的扑克牌,好奇地翻转查看。

林轩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柠檬香:"比想象的好。二叔说...欢迎你去吃饭。"

恬小雅在他怀里僵了一瞬,然后更用力地回抱他:"入职手续办好了,下周一开始培训。"

电梯里,他们肩并肩站着,倒影在金属门上微微变形。林轩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二叔给的,说是他战友在医学院后勤处工作。"

恬小雅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和"教材库管理员"几个字。

"他说...如果你还想继续学业,可以帮忙找些旧教材。"林轩轻声解释。

纸条在恬小雅手中微微颤抖。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offer,对她而言却是一扇重新开启的门。她想起那些被迫放弃的解剖课、药理学笔记,想起白大褂口袋里钢笔漏墨染蓝的实习证明。

"谢谢。"她把纸条小心地放进钱包夹层,紧贴着母亲给的那张银行卡。

那天晚上,他们挤在狭小的厨房做晚餐。林轩负责切菜,动作虽慢但很精准;恬小雅掌勺,时不时纠正他的刀工。锅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收音机里放着老歌,一切都平凡得近乎奢侈。

"小雅,"林轩突然说,"等我能正式停药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锅铲"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恬小雅转身,看见林轩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枚用铝箔纸折成的戒指,在厨房顶灯下闪着滑稽的银光。

"现在买不起真的,"他耳尖通红,"但我保证——"

恬小雅用沾着酱油味的吻封住了他的承诺。铝箔戒指在她无名指上留下一条闪亮的痕迹,像极了他们坎坷却依然发光的生活。

睡前,林轩坐在床边练习扑克牌魔术,动作笨拙但认真。恬小雅靠在床头织围巾,偶尔抬头看他失败的表演,两人相视而笑。

"二叔说得对,"林轩把扑克牌收进盒子里,"人生就像牌局,重要的不是拿到什么牌..."

"...而是怎么打好手中的牌。"恬小雅接上他的话,针尖在毛线间灵活穿梭。

可是,二叔真的是希望二人越来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