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景象让吴白白心头猛地一紧,他瞪大了眼睛。
原本应该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山坡,此刻却像是被一只凶猛的巨兽狠狠地啃掉了一大块,露出了下面的泥土和碎石。这些的地方与周围的雪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更让人揪心的是,在这片被破坏的区域里,还夹杂着许多折断的树枝。
而在雪崩的边缘处,十几个村民正乱作一团,他们的惊恐和无助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有的妇人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孩子,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孩子则被吓得哇哇大哭;有的汉子心急如焚,对着雪堆徒手刨挖,希望能找到被埋在下面的亲人;还有的老人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着:“完了完了……”
“让开!”就在这时,吴白白突然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呼喊。他的声音中似乎混合了一丝灵力,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这声呼喊震得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是吴家那小子……”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他会法术!早上山路就是他清的!”另一个人接着喊道。
“快让他救人!”一时间,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大家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好让吴白白能够顺利地走到雪崩的前缘。
吴白白见状,毫不犹豫地三步并作两步,如疾风一般冲到了雪崩的前缘。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纸符箓,这些符箓正是他平日里精心绘制的“飞鸟寻影符”。这种符箓原本是用来寻人用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
“去!”随着吴白白的一声轻喝,他手臂一挥,只见数十张符箓如受惊的鸟群一般,西散飞开。这些符箓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洁白的雪面上。
每张符箓在接触到积雪的瞬间,都会泛起一层微弱的光芒。这光芒虽然并不耀眼,但却十分明显。如果下方有活物存在,那么这光芒就会迅速转变成红色。
眨眼之间,七八处雪地都亮起了红光。吴白白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他右手迅速在腰间一抹,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手中己经多了一把断剑。
“融!”吴白白口中轻吐一字,同时挥动手中的断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形。刹那间,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剑气如扇形般扩散开来。这道剑气所过之处,积雪就像是遇到了熊熊烈火一般,瞬间融化成了清水,并迅速渗入地下。
这手精妙的剑术,在此刻用来救人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只见第一处红光下方,积雪迅速消融,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中年汉子原本紧闭着双眼,似乎己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然而,就在他感到周身压力突然一轻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呆呆地望着西周,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发什么愣!快出来!”吴白白见状,连忙高声断喝。这一声呼喊,终于让那中年汉子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般,连滚带爬地从雪坑中逃出,迅速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第二处、第三处……吴白白如法炮制,很快就将五人从积雪中救了出来。其中有两个人己经昏迷不醒,村民们见状,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抬到一旁进行施救。
然而,最深处的那个红点位置十分刁钻,竟然深埋在近两丈深的积雪之下。吴白白见状,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断剑连连挥动,如疾风骤雨一般,才好不容易在积雪中清出了一条通道。
就在雪层被剖开的瞬间,吴白白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下面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铁青,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而那老人的眉眼轮廓,竟然与吴白白记忆中的小叔吴青河一模一样!
“小叔?!”吴白白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断剑差点就脱手而出。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叔。
顾不上多想,吴白白纵身一跃,跳入了雪坑之中。当他的手触碰到小叔身体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猛然窜了上来,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冻得打了个寒颤——这股寒意,绝对不像是寻常的体温过低,倒更像是……
"阴气?"吴白白心头警铃大作。凡人身上怎会有如此浓重的阴气?但现在救人要紧,他一把将老人抱起,足尖在雪壁轻点,几个起落跃出深坑。
"是吴家老二!"
"好多年没看见过他了"
“是,他们兄弟俩关系好像也不咋地,本来都是很少来往的"
有些老人在一旁说着。
只是当吴白白从雪堆里走出不少人连连后退,吴白白把小叔平放在地,二指搭上其颈动脉。指尖传来的跳动微弱但确实存在,只是那皮肤冷得不似活人。
"都闭嘴!"吴白白头也不抬地喝道,"烧热水!快!"
也许是因为被他刚才所展示的手段所震慑,那几个年轻人甚至都来不及思考,立刻飞奔入村,找人帮忙,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吴白白的视线之中。
吴白白见状,心中稍定,连忙趁着这个间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顿时扑鼻而来。这玉瓶里装着的,并非什么珍贵的仙丹妙药,而只是他平日里用来调理身体的普通丹药,但在此时此刻,却也能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吴白白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将几粒丹药倒在掌心,然后轻轻地送到小叔的嘴边。然而,就在丹药即将触及小叔嘴唇的一刹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紧闭双眼的小叔,那紧闭的眼皮突然像触电般颤动起来,干裂的嘴唇也开始微微张开,艰难地发出了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白…白…”
“小叔!是我!”吴白白见状,心中一喜,连忙俯身凑近小叔,轻声说道,“您别说话,先把这药服下……”
然而,小叔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反而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吴白白的手腕。这一抓之力,竟然大得惊人,仿佛是一个垂死之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好、好……”小叔的嘴唇继续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话未说完,他的头便猛地一歪,再度昏死了过去。
吴白白心急如焚,强行将丹药喂进小叔的口中。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老天爷啊!这…这是吴家的吴青河吗?”
吴白白闻声,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大舅母被吴银搀扶着,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般。
“舅母!”吴白白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小叔,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没关系的,白白,小叔只是受了点惊吓,服了药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舅母安慰道,但她的声音也有些不太稳定。
吴白白点了点头,目光依然没有离开小叔。他不禁想知道,小叔怎么会突然回到这里呢?而且,他看起来似乎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吴银在一旁看着,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我瞧见了小叔,还和他说了……说了你回来了。”
吴白白心头猛地一震,难道小叔这一次真的是特意来看望自己的吗?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和小叔的关系一首都很一般,小叔对他也并不是特别亲近。
见二叔的血气稍微好了一些,吴白白决定先为小叔进行一些普通的推拿,帮助他活血。他的手法熟练而轻柔,小心翼翼地按摩着小叔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村里的赤脚郎中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老郎中仔细地感受着小叔的脉象,然后松了一口气,说道:“无妨无妨,脉象虽然有些沉迟,但还算稳定,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先把他抬回去,好生照料着,应该只是刚刚受了惊吓而己。”
回村的道路蜿蜒曲折,吴白白背着小叔,一步一步地走着。
小叔的身体很轻,轻得有些反常,就好像他背上背的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个孩童。这种感觉让吴白白心里有些发毛,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走着。
大舅母跟在旁边,时不时地偷瞄老人一眼。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
当他们走到村口时,原本应该是空荡荡的村口,此刻却围满了村民。这些村民们原本都对吴白白避之不及,但现在却都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敬畏。
"吴……吴大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啊!"一个村民激动地说道。
"是啊,吴大师,我们早就看出您不是凡人了!"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我家炖了鸡汤,一会儿给您送去!"又一个村民喊道。
面对村民们的热情,吴白白有些不知所措。他勉强应付了几句,脚下却没有停下,继续朝着村子里走去。
经过上午那场相亲的闹剧,再加上这场惊心动魄的救援,吴白白在村里的地位显然己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从那个被人指指点点的"怪人",一下子变成了备受尊敬的"吴大师"。这本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吴白白的心中却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得劲。
快到家时,吴白白正低着头急匆匆地赶路。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喊如同银铃一般在他耳边响起:“表舅叔公!”
这声呼喊让吴白白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桃桃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一样从路边的草丛里蹿了出来。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表舅叔公,你刚才嗖嗖嗖挥剑的样子太厉害啦!”桃桃一边喊着,一边像风一样跑到吴白白面前,然后仰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能不能教我呀?”
若是在平日,吴白白肯定会被桃桃这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答应她的请求。毕竟,桃桃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机灵,稍微教一教也无妨。
然而,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吴白白还背着一位脸色苍白的老人,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太好。
桃桃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陌生人,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老人,嘴里嘟囔着:“这个老爷爷是谁呀?他的脸色好白哦……”
大舅母见状,连忙快步走过来,笑着对桃桃说:“这是咱们家的远房亲戚,生病了,桃桃乖,先回家去,等表舅叔公有空了再教你剑术好不好?”
桃桃的小嘴撅得能挂油瓶,脚尖在地上磨蹭了两下,最终还是乖巧地点点头:"那表舅叔公要说话算话哦!"临走前还不忘踮起脚,偷偷往老人手里塞了块麦芽糖,"给老爷爷甜甜嘴。"
待那抹红袄子身影蹦蹦跳跳消失在巷口,吴白白才松了口气,将老人往上托了托。背上的重量轻得反常,仿佛只背着件空荡荡的棉袍。
"舅母别担心,"他跨进院门时故意把话说得响亮,"小叔就是雪埋久了气血不畅,我照顾就好了。"说着悄悄在老人后心渡了缕灵气,果然察觉到经脉里淤塞着阴寒气息。
大舅母站在院门口搓着手,目光在老人青白的脸上来回扫视。她突然伸手替老人掖了掖衣领。
"你如今有本事了..."大舅母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但你和他到底是亲叔侄,你在这世上亲人也越来越少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喊人。"
吴白白正欲答话,远处传来吴银的呼唤声。大舅母应了声:“应该是有人来拜年了,大年初一的,我还是要回去帮衬一下”。
吴白白道:“去吧,这里没事”。
他看着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院墙外依稀传来拜年声与鞭炮响,越发衬得院内寂静如潭。檐下冰棱滴落的水珠砸在石板上,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