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见的神经在瞬间绷紧。
又在听见了屏风后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后,松懈下来。
但他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拔出了腰间佩剑,对着屏风后就刺了出去。
剑尖停留在距离宁澈右眼上那只面具不足寸许之处。
宁澈看着剑尖,一动不动。
沈云见将剑收了回来,隔着屏风:
“王爷这般从容,就不怕我没认出你来,或是没控制好手下力道?”
宁澈淡淡道:
“殿下若真想对我出手,我自当受着。”
沈云见嗤了一声,将剑收回鞘中:
“天色不早了,王爷不在昭阳殿歇着,偷偷摸摸潜入我这东宫算怎么回事儿?”
宁澈绕过屏风,走到沈云见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语气缓和中带着两分生硬:
“还在生我的气?”
沈云见摇摇头,反问:“王爷此言差矣,本宫有什么气是需要跟王爷生的?”
宁澈看着沈云见的别扭劲儿,抿了抿唇:
“那你为何........”
他话说一半,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又不作声了。
两人沉默片刻,还是沈云见又开了口:
“为何什么?为何不往昭阳殿送东西了?为何不与王爷说话了?为何要见杜黎?为何让皇后传信于你,当真让你替我挑选太子妃?”
宁澈垂了眸,沉默不语。
显然是被沈云见句句戳在心坎上。
沈云见摘下佩剑,背对着宁澈,将佩剑放在门口雕花木架上,淡淡道:
“王爷回去吧,本宫有些乏了,娶妃的事,都听王爷安排,我会听话的。”
宁澈叹了口气,伸手拽住沈云见的手臂,用力将人拉进自已怀里,干巴巴道:
“是我不好,我错了。”
沈云见撞进宁澈结实的怀抱里时,整个人就没忍住打了个激灵,腿脚跟着一阵发软。
他太想念面前这人的灵魂了。
想念到仅仅只是一个拥抱,就让他从头发丝到脚指尖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他闭了闭眼,将下巴垫在宁澈肩膀上,没说话。
宁澈见沈云见既不反抗也不回应,一时也摸不清沈云见的态度。
只能试探着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又说了句:
“别置气了,我不会为你选妃的。”
沈云见依旧没动,他呼吸着宁澈身上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轻声问他:
“王爷这是何意?”
宁澈手中握着沈云见的发丝,他指尖动了动:
“殿下想好了吗?日后若想得我庇佑,怕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沈云见以为,宁澈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彻底覆了沈家,将东宫太子收入麾下了。
这点他倒是无所谓,本来他就对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不感什么兴趣。
宁澈要是喜欢权利,想坐上这大历王朝的君主之位,沈云见就让他坐,总归自已还清省。
眼下宁澈刚刚开了窍,沈云见很想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过多争执上,便什么都没说,只抵着他的肩膀,轻轻嗯了一声。
宁澈的手臂又收紧了两分。
半晌后,他说:“自明日起,朝会过后,太子便来昭阳殿吧。”
沈云见没反应过来:“我去昭阳殿干什么?”
宁澈道:“储君当为国分忧,那些个折子,殿下该学着着手处理了。”
沈云见一愣,随后拒绝:“我不学。”
开什么玩笑,他是来谈恋爱的,又不是来当皇帝的。
去昭阳殿和宁澈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倒也罢了,学着批折子算怎么回事儿?
“那是你的折子,莫要给我看,我整不明白,做不好决策,会误了正事。”
宁澈道:“若要继承大统,你早晚得学,总不能........”
他话说到这里,没继续往下说,但沈云见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宁澈想说的是,总不能像你父皇一般,被架空了权力,如行尸走肉般,在宫里当枚棋子。
沈云见推开宁澈,看着他眯了眯眼:
“王爷,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放权给我了。”
宁澈与他对视:“这本就是你沈家的江山,该放的权,我迟早会放。”
这是示弱,是身为摄政王,能对沈云见表现出来的最大诚意。
也是告诉沈云见,如果两人确定了关系,沈云见不必想着和他斗,他自然会将江山交还于沈云见手里。
虽然听上去还有点画大饼的意味,但如果是宁澈说的,沈云见就知道他还真不会诓骗自已。
但他愿意给,却不见得沈云见愿意要。
沈云见抬手,捏住宁澈的衣领:
“王叔,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计谋呢?如果我为的就是让你放权,在我收拢了权利,坐稳了那个位置之后,你就不怕我反咬你一口,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这是皇权,宁澈,你该时刻保留你的底牌,让我忌惮你,一辈子捧着你,供着你,替你养老送终,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你未免,太信我了。”
宁澈抬手握住了沈云见的手腕,目光晦涩。
“我本身便无意于这些,殿下,起初,我也无非是想活命罢了。”
沈云见最受不了看宁澈这副模样。
他喉结动了动,对着宁澈那两瓣色泽浅淡的薄唇便吻了上去。
宁澈在片刻怔愣后,反客为主,按着沈云见的后脑加深了这个毫无征兆的吻。
寂静的寝殿内回荡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啧啧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在鼻腔间的空气告罄时,沈云见才撤退了一步,对宁澈道:
“你完了,宁澈,你到底还是上了我的贼船,这辈子,恐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宁澈轻笑出声。
他不知道沈云见早已伴过自已许多年头,此时还是有些谨慎地试探了一句:
“殿下想好了?可会后悔?”
沈云见伸手挑开宁澈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将自已的手伸进宁澈微散的领口。
在感受到宁澈胸腔中强劲有力的砰砰心跳时,沈云见道:
“谁后悔,谁是孙子。”
雪夜漫漫。
屋内衣衫散落一地,红烛摇曳,本是纯净的龙涎香,却在今夜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膻腥气。
两人在初步问候了对方之后,沈云见手贱,抬手就想将宁澈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但宁澈却在沈云见触碰到自已面具时,顿时浑身一僵,迅速撤退,打断了沈云见的行动: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