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见和宁澈赶着禁足令结束的前一天夜里,顺利回了宫。
宁澈经了这一番折腾,身体虽然痊愈,却总有些打不起精神,回宫后积压了一堆事务,连续几日从早到晚几乎都住在书房。
沈云见刚刚解了禁足,白天不好明目张胆往昭阳殿跑,但夜里却总会偷偷去看宁澈。
宁澈点灯熬油,他就躺在宁澈身边,头枕着宁澈的大腿,边陪他,边看些不着调的话本子。
直到腊八那日,摄政王府收到南边焦渊来信,说是已经配出了能治愈疫病的药,宁澈整个人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到了眼下,沈云见其实已经不太在意沈殊和杜黎之间如何了。
但他不在意,宁澈那边的消息却还是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杜小将军和七殿下都染了病。”
沈云见闭着眼,心不在焉道:“死了吗?”
宁澈摇头:“焦渊配出了药方,必然会先医治七殿下和杜黎,许是也快痊愈了。”
沈云见没吭声,他在琢磨自已的任务。
宁澈不知道沈云见的心事,又说了句:“但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杜小将军和七殿下之间貌似生了龃龉,不如去时那般亲密了。”
沈云见啧了一声:“想来也正常,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得各自飞,世间哪有那么多真爱经得起考验。”
宁澈闻言,摸了摸沈云见的脸颊:
“太子殿下是例外。”
沈云见捉住他指尖,在他手背上吻了吻:
“所以你该偷着乐。”
人活在深宫之中,最难得的,便是安稳日子。
而沈云见知道,这些安稳,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北越和大历的战事一直紧张,北越乃苦寒之地,入了冬寸草不生,若是哪一年牛羊养得不好,雨水不充足,那冬天便会有大批人挺不过去,留在白雪之中。
这些年有宁澈坐镇,他们倒是老实,每年都会派使臣前来献礼,以换取些过冬的粮食。
大历是礼仪之邦,明面上也不会亏待这些外邻,这些年便也一直保持着看似友好的往来。
今年朝觐赶在除夕,宫宴必定极其盛大。
而宫宴越是盛大,背后暗藏的隐私也必定更多。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宫宴上,老四和那老头儿应该就要发难了。”
沈云见盘着腿,坐在宁澈书房的桌子上道。
宁澈抬眉看了沈云见一眼:“桌子太矮,你不如坐到房梁上去。”
沈云见很听话,宁澈话音刚落,他就站起身,借力上了房梁,用小腿勾着房梁,倒挂着看着宁澈:
“王叔,北越新主继位,若不出我所料,待来年天暖,北越必定要与大历开战,届时,得想办法给杜黎和老七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宁澈抬头看沈云见:
“如何按?”
沈云见摇头:“我没想好,不如王叔替我想想办法吧?”
宁澈重新垂眸,半晌后,从桌下暗格中拿出一封密信,丢给沈云见。
沈云见伸手接住那信筒,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越看,神色越古怪:
“此事当真?”
宁澈嗯了一声:“不必硬按,杜黎自知已经被你放弃,他如今和沈殊之间的关系破裂,必然会想法子另谋出路。”
沈云见啧了一声:“这北越新任君主倒是有些本事,这么快就知道我们这边的状况了?竟能精准选择杜黎作为拉拢对象。”
“北越十七位皇子,能上位者,必不是平庸之辈,这不奇怪。”宁澈平静道。
沈云见对北越的事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他脑子里除了必须完成的任务之外,就只有宁澈。
现在用这种角度看着宁澈,觉得越看越好看。
看着看着就又从房梁上溜了下来,溜进了宁澈怀里。
........
除夕夜宫宴。
百官齐聚重华殿。
在皇帝的批准下,连禁足令尚未解除的沈慕都出现在了大殿内。
宁澈高居皇帝下首位,与沈云见视线交汇一次后,两人便收回了目光。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百官跪地恭贺皇帝万岁,摄政王千岁。
皇后心不在焉地看了沈云见好几眼,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在北越来使将贺礼呈上之后,沈慕突然从席间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地,对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奏。”
皇帝瞥了沈慕一眼,虚伪道:
“这是宫宴,除夕夜,有何事明日再奏吧。”
沈慕又磕了三个头,神情悲戚,语气万分激动:
“若非此事关系重大,关乎江山社稷,儿臣也不至于在这年节之上扫了父皇的兴,扫了诸位的兴!”
“属实是因为这事一刻不禀,儿臣便时时刻刻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儿臣恳请父皇准奏!!!”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皇后又看了一眼沈云见。
沈云见也给了皇后一个安心的目光。
皇帝还未发话,宁澈便先开口了:
“四殿下如此激动,特意选在今日百官齐聚时,禀奏此事,想必的确如他所说,事关重大,皇帝,不如就准了吧。”
沈慕看着宁澈永远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禁冷笑,心中已经开始期待一会儿宁澈会做出何等反应了。
皇帝没给宁澈眼神,只看着沈慕,挥挥手:
“准。”
沈慕这才直起身,挺直了腰杆,看着宁澈,高声喊道:
“儿臣斗胆揭发摄政王宁澈,以罪奴身份,无召归京,入朝堂,参政事,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祸乱朝纲!”
“其心可诛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皇帝当即大怒,甩出了面前的琉璃盏砸向沈慕:
“混账东西!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琉璃盏并未砸中沈慕,沈慕眼都未眨,强硬道:
“若儿臣今日有一句虚言,愿当众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