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点声！我只希望是我想多了！”
沈梦鸥急急道：“不要耽误时间，你赶紧去，你不是杀手的目标，只要我不在你反而更安全！”
说完，她扯开秋髫的手，三两步就钻进了黑暗之中。
秋髫嘴巴微张，很想喊一声“姑娘”，又忍住了。
她知道姑娘目前的身份和份量。
既然姑娘这么说，不管如何都要以防万一。
跺了跺脚，秋髫面色急切，转身请救兵去了。
沈梦鸥在这片黑咕隆咚的地方无声穿行。
其实她最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像周府那个井一样。
但是她相信自已怎么逃过一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她不敢赌自已藏在同样的地方会不会被人留心找到。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
只能凭着自已对周府布局的经验，揣摩目前什么地方会有人。
左绕右绕之下，她终于看见了扇亮着灯的窗户。
……
杜秋衡此时正在审理卷宗。
今日沈梦鸥的陈述将案件推进了一大步，很多疑点都得到了论证。
比如确切的杀人时间，比如案件前后发生过什么事，比如少了一个人的扬州瘦马……
案件的梳理逐渐展开，他心里大概清楚是谁想要林周生死了。
为了让自已的人上位，直接屠掉一府的人。
那人手段之狠，心思之恶毒，属实叫人不齿。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最后一番努力作他人嫁衣裳，也叫人笑掉大牙。
一道白色身影静静立在一旁。
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不施粉黛的面容颇有几分圣洁之感。
发间一枝红色小花随着她研墨的动作微微上下晃动，娇嫩的花瓣将落未落。
正是白天和沈梦鸥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杜秋衡从书堆里抬起头，见女子仍在垂眸认真研墨，轻声道：“玉筝，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女子轻轻一笑：“好。”
她将墨竹放下，没有半分逗留的意思，想来是早已经习惯了杜秋衡办事的节奏：“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我父亲叫你过府用午饭。问过沈姑娘之后，我们可以一起下山。”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玉筝转身，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推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坨蓝色的身影裹着初夏的微凉冲了进来。
正是秋髫。
她没想到这门自已就打开了，收势不及，“扑通”一声跌在李玉筝的脚边。
后者神女一样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她后退两步，想看清来者何人，就听见小姑娘哀嚎：“大人！您快带人去救救沈姑娘！”
杜秋衡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裂痕。
他迅速站起来，甚至都没有分辨秋髫话语的真假，直接吩咐道：“书亭，叫人！”
话未落地，人已离开。
秋髫顾不得自已膝盖的疼痛，连滚带爬站起来追了上去。
“大人，沈姑娘她……”不在房间里啊！
混乱只持续了几息时间。
漆黑的夜色侵蚀着没有被光照到的地方，李玉筝背对房间温暖的灯光，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一行人急匆匆来到沈梦鸥与秋髫分开之处，意料之中地没有看到人。
杜秋衡在找人的路上就听秋髫说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沈梦鸥并非受到了实质性伤害，只是突然跑出门寻求帮助之后，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了些。
他一边示意书亭带着一拨人到沈梦鸥的住处寻找，一边吩咐其他人四散搜索。
“不要放过花园隐蔽处，还有……井里也要仔细搜索！”
众人得令退下。
做完这些，杜秋衡脚步不停朝着一个方向走，示意秋髫跟上。
“沈梦鸥是如何得知自已会遇到危险的？”
他一边走一边问。
男人身高腿长，疾步如风。
秋髫跟得有些吃力，气喘吁吁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只知道沈姑娘很重要，耽误不得，什么都没想就来寻您了！”
杜秋衡听出她的喘音，放慢脚步。
他没再开口，一路抿唇思索，很快就到了地方。
房间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不知是主人睡了，还是本就没人。
杜秋衡仿佛有些意外。
他伸手敲门，低声唤道：“修之，睡了吗？”
片刻后，清冷男声响起：“归砚？”
杜秋衡“嗯”一声，知道他没睡，推门便入。
迈进堂中，顾珏一袭中衣坐在床边，面容平静。
“何事？”
杜秋衡摸黑坐在八角椅上：“竟不知你有这么早睡的习惯。”
“沈梦鸥不见了，她失踪前说有人要杀她，派侍女秋髫来找我。”
被点名的秋髫见两位大人在黑漆漆一片的房间里交流，唯二的光源竟然是两位大人白净泛光的脸。
她摸了摸自已的平滑但不的脸蛋子，找了个离二人最远的蜡烛点上了。
既能有光，也不会刺激到两位大人的眼睛。
见顾珏并不搭话，杜秋衡又道：“我不知这是不是沈梦鸥心生恐惧，故意调虎离山想要逃离，还是她特别聪明，想到了某些可能性。”
听到大人们在谈正事，秋髫识趣地退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顾珏这时才开口：“我看过她的生平，没什么特别的。但今日初见，我觉得她进退有度，说话也很有分寸，说不定内里有一颗玲珑心。”
“如果她聪明，就知道以她自已的力量，目前在你我庇佑下是最安全的，应该不会跑。”
杜秋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她就是猜到了，有人想她死。”
顾珏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杜秋衡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他脑子里迅速略过今日交流种种，自认为除了表明身份，自已并未说什么透露信息的话。
倒是刘思源那个跳梁小丑在不分场合地彰显存在感。
将整个见面过程细细思索一番，又想到与沈梦鸥在大理寺公堂上的初见……
杜秋衡发现这个平民出身就能在半月内坐上林府女使之首、又在绝杀之局中侥幸逃脱的女子，不简单。
顾珏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肩上披了外套。
“你觉得她有秘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