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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警觉

卫星河还在车上系安全带,另一边孙牧便开门上车了。

他匆匆瞥了眼卫星河,很快就扭过脸去,低首咳了一声道:“把窗户关上吧,外边冷。”

卫星河按上窗子,回头看见孙牧嘴上说“外边冷”,但身上却只穿着薄薄一层衣服,甚至衣袖都卷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腕上的手表让卫星河觉着很眼熟,稍一思索便记起是跟第二个世界里一样的机械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姿势,又让她回想起了第二个世界里与孙牧在一起的场面。

她看着孙牧发了会儿呆,眼神长时间没有移开。她尚且不觉着什么,孙牧却早已经如坐针毡了。

“嫂子?呃……怎么了?”

卫星河回过神来,心中掠过一丝后悔,摇摇头道:“没有。”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奇怪地问孙牧:“弟,你这两天……怎么了?”

孙牧:“……什么怎么了?”

卫星河皱眉道:“你老是说话怪怪的,不光我,你哥也这么说。怎么回事儿?”

“怪怪的吗?”

他好像有点坐不住。

“有……吗?”

卫星河习惯了他直言不讳大大咧咧的样子,实在看不惯他如此扭捏的情态,直接乐着伸手去揪他的耳朵。

“装什么装?你说呢?别别扭扭的干什么?”

耳朵被揪住的时候,孙牧说不清是痛多一点,还是慌张多一点。

“哎……哎不是,嫂子。”

他坐着也比卫星河高,因此必须迁就地稍微歪一点身子。

“别,我错了,嫂子。”

卫星河疑惑道:“你错什么呀错,我问你呢,最近怎么回事儿啊?”

孙牧揉了揉刚被放开的耳朵,腮边肌肉动了动,才低声道:“没有啊,可能……最近学校有点忙,脑子忙坏了吧。反正,嫂子生气了,那我就得认错啊,对吧?”

卫星河瞥了他一眼,隐约觉得他的态度有点过于温顺了,但又一时间没能从他的侧脸看出什么门道来。

孙牧是顺道被喊来接她一程的,途中还拐了个弯绕到他的学校,说是要回宿舍拿点东西。

他不住在学校里,但在学校里有床位,偶尔时间紧张没空通勤的时候就在这儿住一晚。

他自已回宿舍,卫星河无聊就在他宿舍楼底下无聊地转悠,过了一会儿就见孙牧跟几个年纪相仿的男生并肩下了楼,手里拿着文件袋和一本书。

这几个男生都是孙牧平时玩得比较好的朋友,正好碰上了便一起下楼。若换做平时,孙牧且得跟他们啰嗦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在走之前一起约着打场球。但现在,他跟兄弟们走在一起,心里却神思不属。

“哎,孙牧!你这就要走啊?一起玩会儿?”

有人手里拍着篮球邀请他。

他摇摇头,“不了不了,我有事儿。”

另一个男生笑骂道:“得了吧,孙牧这狗贼这两天跟当了特工似的,天天往家里跑。算了,咱玩。”

孙牧反驳道:“你狗贼!”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只有孙牧一个人低着头沉思。

这几个能跟他玩到一起去的人基本都跟他一个狗脾气,平时大家骂来骂去的都习惯了,因此要是让这几个狗东西看见自已在嫂子面前低声下气的乖巧模样,他多少觉得有点挂不住脸。

孙牧为难地捂着下半张脸慢悠悠地缀在人群后边往前走,刚要走到门口就听见前边一声惊呼:“卧槽。”

他忙抬头,就看见走在前边的一个带着篮球的朋友走路不认真,拍球的时候差点脱手蹭到别人。

“对不起对不起啊,没撞哪儿吧?”

“哦没事儿。”

对方熟悉的声音让孙牧一下子冲到了最前方。他赶紧扫了一眼差点被篮球碰到的卫星河,问道:“嫂子,没事儿吧?”

那个男生反应很快,单手把篮球拦住了,因此卫星河其实没有被真的撞到。她还没说话,孙牧身后的男生却先惊道:“啥?”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那个男生愣愣地摸着后脑勺问:“孙牧,这是你嫂子啊?”

卫星河扫了一眼这些人,心中大概能猜到他们都是孙牧的朋友。因为都不熟悉,所以她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

孙牧用身体隔开卫星河和他的朋友,回头介绍道:“嗯,这是……我哥的女朋友。”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怪,但这个介绍的内容本身很正常,以至于最开始没人觉得奇怪,都很礼貌地跟卫星河打了个招呼。

孙牧却不知为何,眉头烦躁地皱了起来。身后有人问他要回家还是留下来一起打会儿球,他想也不想回头道:“都说了我有事儿!”

对面的那个男生其实没觉得怎么样,但卫星河下意识笑着提醒道:“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冲?”

孙牧一听她这么说,担心她以为自已脾气就这么坏,赶紧解释道:“没有……我们平时就这样,不是冲。”

他这头细声细语地低头给卫星河解释,那头最后离开的一个兄弟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他,总觉得面前的一幕似乎有哪里不对。

孙牧问他:“怎么了?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

那人才恍惚地摇摇头,“这就走了。”

孙牧没多想,继续扭过头去低声跟卫星河说话,侧影高大而温驯。

送卫星河回家以后,孙牧却没有多停留。他不跟朋友们一起去打球是为了不耽误送卫星河回家,但回家以后,看见孙伏回来自然而然地走到卫星河身边,他就又觉得在这里待着很没意思,没过几分钟就起身离开了。

他带着刚从学校拿回来的资料和电脑,约齐崇年一起出来在清吧待一会儿。齐崇年来的时候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你都要叫我出来干嘛刚才不顺路载我一程?”

孙牧头都没抬道:“啧,你有病啊?你缺我载你?”

齐崇年冷笑一声没说话,孙牧又补充道:“刚才不是有我嫂子在吗?”

齐崇年:“我跟你那位‘嫂子’不能坐一辆车?”

孙牧噎住了,只好胡乱应付道:“下回的,下回让你坐我车顶棚上,最高,谁都能看见,这回行吧?”

齐崇年面色不变,低声道:“滚。”

他们俩一人点了杯调制酒喝,孙牧在写作业,齐崇年就眯着眼睛听音乐。

孙牧随口问道:“哎,你二姥姥身体怎么样了?”

齐崇年的二姥姥,年轻的时候是地方戏剧团的老艺术家,今年得有九十岁高龄了。老太太在剧团的时候学了认字,退休之后什么也不干就写日记、种菜,哪儿也不去就在老城区旧楼里一住,身边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保姆陪着住,那脾气犟得只得由家里小辈轮流去看望看望。

孙牧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不是个能耐得下性子和长辈相处的人。但他偏偏很爱跟二姥姥聊天。老太太不仅脾气倔,说话也风趣呛人,管当时还在中学的孙牧叫“孙皮猴儿”。每逢年节孙牧嬉皮笑脸去拜访她祝她老人家高寿,她都一脸不在乎地摆手道:“还行,没死。”

因此,孙牧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有脾气的老太太。

齐崇年上次去看二姥姥都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他性格不活泼,也不是二姥姥最喜欢的晚辈,甚至都不如孙牧这么个外人讨她老人家欢心。因此他去看望,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先被支出去买菜买油拿快递,别管多贵的车,到了那儿都要载着葱姜蒜回家。

他回答道:“身体好着呢,还天天晨练,绕着人工湖能走半小时。”

话刚说完,齐崇年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一个画面。上次在老城区的二姥姥家楼下,他记得他下车的时候撞见过卫星河。

只不过那时候他跟卫星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现在回想起来只有一个淡淡的印象。

想到这,齐崇年耳朵里的音乐声就不再进脑子,而是直接从另一侧耳朵飘出去了。

他兀自“嘶”了一声,觉得卫星河就像是他无比好奇却怎么也尝不到的葡萄。他隐约觉得他们在某一方面会很契合,甚至挺想坐下来好好跟她聊聊,畅所欲言地了解一下彼此的灵魂,只不过既没有合适的契机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孙牧随口问了句:“嘶什么?”

齐崇年本来不想回答的,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上次去二姥姥家的时候,特别巧,我还碰见过……你,‘嫂子’来着。”

他只是忽然记起了傍晚孙牧来接卫星河时的情态,突发奇想想要把自已困扰了这么多天的心绪跟孙牧聊一聊,才会忽然提起卫星河。

但没想到的是,孙牧一听见“嫂子”两个字,瞬间抬起头。

“谁?我嫂子?”

他盯着齐崇年,皱眉问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碰见的?”

齐崇年:“就是碰巧的吧,在楼下撞见了——”

他还没说完,孙牧就有点急不可耐地打断他:“这么碰巧?你们怎么总是这么碰巧?碰巧遇见还碰巧当同事?”

他一连串的问题终于引起了齐崇年的警觉。他目光怀疑地看着孙牧,一时间没有说话。

孙牧又问:“那你们还在别的地方碰见过吗?当时说话了吗?”

齐崇年沉默半晌,叫他的名字道:“孙牧。”

孙牧应:“啊?”

齐崇年审视着他焦急的表情,手肘撑在桌面上前倾上半身,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