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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难辨

孙伏是话很多的类型。

他的形容词多到连卫星河都免不了觉得耳热,黏黏糊糊的像是在哄小孩。他还很喜欢百分之百的拥抱,喜欢皮肤接触,还喜欢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卫星河看。

这个时候盯着看,真的很奇怪。

卫星河忍不了了,说道:“你别这样盯着我看。”

孙伏仰靠在床头,闻言无辜道:“我不看你我看什么?我还能有心思看什么呀?”

卫星河皱着眉头形容道:“还是不行……感觉跟被监控盯上了一样。”

孙伏笑了。

“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了好不好?来,小宝,转个身,我领带在你身后……哎对,就你脚边。拿着,把我眼睛蒙上,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行不行?”

领带质感很丝滑,因此根本系不上,只要孙伏随便动一动脑袋就会自已蹭开。但好在孙伏也不会去主动揭开。他只是投降一样举起双手,乖顺道:“好了,宝宝。”

卫星河观察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好看,不干正事却反而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啄木鸟一样啄他的脸,一边“嘿嘿”直乐。

孙伏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卫星河:“你好香。”

孙伏问:“哦,谁家宝宝在耍流氓啊?”

卫星河不服道:“嘿,这算什么耍流氓?我流氓的时候你不都看见了吗?我要弄哭你弄哭你,让你哭着求我喊我Mommy!”

她一个劲儿拿脑袋拱孙伏的脖子,孙伏只能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脑勺。

“哎呀,别拱了小宝,一会儿给我拱掉了,我眼睛还看不见。你这算欺负残疾人,知道吗?”

卫星河胳膊紧紧勒着他,问:“那你说,我厉害吗?”

孙伏眼睛看不见,只是面朝着正前方。

厉害吗?

他感受了一下怀抱充盈的感觉,感受了一下属于另外一个人温暖沁香的味道,感受了一下嵌合得严丝合缝的拥抱,以及脖颈边热乎乎、软乎乎的脸蛋。

“厉害啊,怎么能这么厉害?”

他喃喃着,叹了口气,偏头轻吻在卫星河头顶的发丝上。

“喜欢你,小宝,好喜欢你。”

卫星河听见这句话忍不住身心舒畅地眯了眯眼,心说孙伏嘴巴还挺甜的。

“那……多喜欢我呀?”

孙伏抱着她,头埋着,每一下的呼吸都带着喟叹。

“想一直抱着你,就这样躺在被子里,好软,……宝宝,宝宝。”

卫星河喜欢听甜甜的话。这种话,不论真不真心,听在耳朵里都很令人舒适。只是……她一向是可以分辨出对方的话到底有几分是在纯粹烘托氛围,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据她的经验,一般都是在烘托氛围。但现在,她辨别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自已好像对孙伏失去了这种分辨能力。

此时的她,竟然还真不太能确定孙伏的话到底是出于哪种情况。

……奇怪。

但是没关系,这并不重要。孙伏可爱一些,嘴甜一些总不是坏事。

卫星河想通了就不再纠结了。她上头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拽他的领口,动作有些粗鲁,问话也稍微带点侮辱人的性质,一口一个“狗狗”。孙伏只能从深色领带下露出半张清俊好看的脸,嘴唇很薄,哑声回答了她每一句问话。

玩久了卫星河就无聊起来。她拍了拍孙伏的脸,嘴里的称呼和语气切换得毫无痕迹:“你凶一点呗,哥哥。”

孙伏蒙着眼睛,闻言便变了动作,口中接了一句不干不净的话,与刚才判若两人。

只是卫星河某一个瞬间没掌握好平衡,差点往旁边摔了下去。孙伏感觉到了,立刻扯下领带,下意识伸手揽住卫星河,语气仿佛立刻从刚才的角色扮演中走出来了一样,急切地问道:“哎……是不是腿磕着了?我看看我看看。”

他起身弯腰检查了一遍,皱眉道:“有点儿磕青了,是磕到床头柜了吧?疼么?”

卫星河感受了一下,点头道:“疼。”

孙伏对着伤处吹了吹,又低头亲了一下,问她:“还玩吗?还是先抹点药?”

多大点伤啊?不注意都快痊愈了。

卫星河抱住他的脖子。

“继续继续!”

孙伏手掌着她的脚踝,脸颊边落下了卫星河的发丝,仰着头答应道:“好。”

“可以凶一点。”

“好。”

孙伏是一个作息非常规律的人。这一点,从第二天早上约莫七点左右,卫星河隐隐约约感受到旁边有人在悉悉簌簌地动作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睁不开眼睛,想要问“你在干嘛”,但问出来的声音大概是一串不清醒的模糊音,所以孙伏才会凑过来问:“什么?”

卫星河眼睛睁开一个缝,模糊地看见孙伏的脸。

挺帅的,昨天看着就帅。

她觉得顺眼,伸手摸了摸,问:“……干嘛去?”

孙伏回答道:“起来跑步、吃饭、上班。”

跑步?

卫星河扭头看了眼外面的晨光,一股独属于清晨的微凉的空气从窗外钻进来,混合着清脆的蝉鸣鸟叫。

她闭了闭眼,难得有点舍不得这样的天气。

“扶我起来。”她朝孙伏伸出了手,“我也要去。”

孙伏虽然依言把她扶了起来,嘴里的语气却充满了迟疑。

“你也要去啊?不困了吗?”

卫星河:“还行还行。快点,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就不凉快了。”

孙伏没带运动服来,因此直接穿着衬衫西裤跑的。卫星河当时就问他不觉得这样穿很奇怪吗,他无奈道:“我穿不了你的衣服,只能这样了。况且,我又没光着,当然是爱穿什么穿什么。”

于是,穿着正装的孙伏稳稳地跑着,穿着全套运动服的卫星河反倒是跟着他跑了一段就失去了兴趣,开始走走停停地找路边的流浪猫招猫逗狗玩。

孙伏回头问她:“还跑吗?累了我就陪你走一走,然后就回家吃饭了。”

卫星河冲他摆摆手道:“不用管我,你自已跑去吧。”

但孙伏没有自已离开。

他反而停下,也走到卫星河旁边,蹲下来看她逗猫玩。

“那我不跑了,一个人跑,没意思。”

卫星河奇怪地看着他,“那你之前都是雇个人天天早上陪你跑的吗?”

孙伏笑了,“以前不觉得没意思,现在觉得没意思。”

那天,是卫星河两三年来第一次吃正儿八经的早饭。

孙伏临走时特地跟她说了晚上还会带着晚饭过来。卫星河满口答应了之后,就调整好状态,坐在电脑前开始老僧入定一样开始画稿。

孙伏没有立即去公司,而是先开车回家换了衣服洗了澡,然后才去上班。

他平时一向恪守时间观念,偶尔迟到个把小时也没人会真的追究。

开车路上,孙伏接到了孙牧的电话。孙牧这两天老是找不到他,一打电话就疑惑地问:“哥你在外边干嘛呢?你不能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了吧?”

孙伏回了一句:“滚蛋。”

孙牧笑嘻嘻道:“我就问问。”

孙伏:”有事儿啊?”

孙牧才说起正事来:“你昨天在哪儿啊?电话打不通啊。妈叫咱俩中秋不用回家了,他俩要去旅游。哎,你昨天又加班了?说是妈给你打电话让你给挂了,才叫我碰见你的时候跟你说一声。”

孙伏平时工作很忙,经常在开会谈话,因此挂家人电话也是常事,他父母都了解,一般给他打电话打过一次发现被他自已挂掉后就不会再打扰他。

他回想了一下,隐约记得昨天似乎确实有人给他打电话来着,但他想也没想就挂了。之后那人也没再打来,估计是没有急事,所以他也就没管。

“行,我知道了。”

孙牧:“那我任务完成了啊。不过你这两天到底在干嘛啊?不像你啊。”

孙伏手指敲着方向盘,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没住家里。”

孙牧下意识问:“那你住——”

他问了一半,就意识到了什么。

孙伏:“还问么?”

孙牧沉默了一下,讪笑道:“你不会……跟嫂子在一块儿呢吧?”

孙伏:“知道还问。”

“……行,行。”

孙伏:“以后进出我家跟我打声招呼啊。”

孙牧:“知道了。”

“还有,我的事儿你别跟爸妈瞎说。”

“知道。”

“嗯……还有,以后见着她了你给我像个人似的,好好表现,小心我回头踹你。”

孙牧不耐烦道:“你怎么谈个恋爱比太监还啰嗦?”

这句话很欠揍,孙伏本应该训他一句作为回应。但……听见“谈恋爱”三个字,孙伏莫名心头一动,乃至于忽略了后半句不恰当的比喻。

“嗯……大概吧。”

他嘴角微翘。

孙牧吃惊道:“你怎么不骂我?我操……你是我哥吗?”

孙伏:“……找抽是不是?”

孙牧:“哎,这才对。你吓死我了。”

孙伏:“……”

孙伏:“挂了。”

挂掉电话不久后,孙伏的手机就来了一条新消息。

来自卫星河的新消息。

“想吃双皮奶。”

孙伏刚想回点什么,对面就又自言自语地发来道:“还想吃冰淇淋,又有点想喝奶茶。”

孙伏手指抚在屏幕上,缓缓擦过黑色的字体,随后动作很快地给对面发了个一千的红包。

“宝宝自已点。”

他最近因为经常去找卫星河,不好让卫江给他开车,所以临时把卫江派去做别的外派工作,心里计划着过段时间给他调岗,给别人开车去,避免尴尬。

现在,他自已开着车,不敢长时间看手机,只能关掉屏幕,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千,其实买不到什么,但一串干巴巴的电子数字从他手里流到他宝宝手里,他就能莫名从这个过程中感受到巨大的满足感,暖洋洋地吞噬他,好像此刻空荡的怀抱里又充满了馨香、柔软的触感。

宝宝最近工作忙,心情不好,应该……送点什么呢?

之前,卫星河在第二个世界里曾觉得孙牧是个一天白白送出去好几万的冤大头,但现在,她觉得第二个世界的孙牧可以稍微靠边站了。

他大哥才是世界上第一的冤大头。

孙伏发红包就跟散财童子一样,从没有低于过“千”这个单位。最开始的时候,卫星河还高高兴兴地收着,随着频率越来越高,她这样道德底线并不高的人也罕见地有了那么一点不忍。

有一次,她拒绝了孙伏的红包,很委婉地说:“不用了,我自已买吧。”

孙伏却立刻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买?生我气了吗?”

卫星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自已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呃……你发了好多啊。”

孙伏问:“什么好多?”

卫星河:“……钱啊!发了好多了已经。”

孙伏半天才回:“所……以?[疑惑]”

卫星河数了数自已账户上短短几天之内就多出来的一长串数字,犹豫道:“我就是觉得,你老是这么发,真的不会破产吗?”

孙伏被噎住了。

他半天才哭笑不得道:“宝宝……你这么看不起我吗?”

卫星河“啧”了一声,“哎呀哎呀,当我没说……你好烦,我难得体谅你一下,你还说我!”

孙伏:“没说你。我都知道,小宝这样说是因为小宝懂事。但是你是我对象,我的东西,不给你给谁?”

卫星河:“嗯,狗狗好乖,奖励亲亲。”

孙伏:“狗狗?”

孙伏:“等着。”

卫星河从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口嗨了一句就扔掉了手机。

她觉得,如果孙伏养狗,那一定会喂太好养成个球;如果孙伏养孩子,那一定会过分溺爱养成废物。他简直好像没有任何底线,说话温柔又好听,无论卫星河说什么都没有原则地答应。

因此,卫星河最初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体验感超级好。

但是渐渐地,她也慢慢发现了孙伏这种谈法的弊端。

他体贴,但是……好像也过分体贴了。

卫星河知道他们俩最初在一起,多少都是抱着“挺有意思试试看吧”的想法接触彼此的,要说多深刻,真的谈不上。所以她很体面地为两个人之间把控好了距离,亲密的时候好听的话一箩筐堆上,亲亲抱抱她上手就会,黏糊得不行。但真到了涉及两个人其他生活方面的事情,比如孙伏接了什么人的电话,去了什么饭局,同行都有谁以及到底是私事还是公事,她一向不会过多干涉。

她觉得这是孙伏的自由。

她自认爱贪点小便宜,但同时她也自认是个挺尊重别人的人。

孙伏一向都会主动报备,但其实卫星河都没听进脑子里,更别说求证他的报备有没有撒谎了。

她这样对待孙伏,所以下意识也会认为孙伏应该这样对待她。

因此,某一天晚上,她跟翟文归一起去KTV喝酒唱歌玩到凌晨才回家,面对着屋子里静坐的孙伏的时候,她醉醺醺的脑子里其实满满都是不解。

孙伏?他不是说今天不来吗?

屋子里的人双腿交叠坐在桌子旁,手上似是无聊地翻看卫星河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纸质画稿,抬眼问道: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