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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母亲

有女佣在前面带着上阁楼的台阶,她手里还端着一个瓦罐,隐隐溢出食物的香气。

楼梯湿滑,女佣险些要绊一下。

简逾帮她扶住,温声道:“小心。”

女佣一惊,出了一身虚汗,触到简逾温热的手掌,脸不自觉烫起来,忙拉开距离,嘿嘿一笑:“谢…谢您!”

“闻着真香,你的手艺?”他笑起来:“刚才在餐桌上没有见到这道汤,可惜了。”

简逾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只能靠自己摸索,为什么选择断联,也有疑点。对于这位母亲更是无从得知。

“嗯,温殊夫人很喜欢这道汤,胃口好了,会多吃一些呢。”

“怎么没见夫人跟我们一起用餐。”简逾问,“只喝汤,没有主食,没关系吗?”

“夫人身子有恙。”女佣欲言又止,踌躇道,“现在只能吃流食了。”

“有恙?”

女佣及时止住了话头,噤声:“嘘,少爷。”

“夫人精神衰弱,听不了大动静。”她提醒道,“我们慢些吧。”

走到了楼梯的最上一节,略显狭小的阁楼昏暗,与外面的装修基调完全不同。

简逾皱皱眉,放慢脚步。

他推开门,一股药味若有若无的浸润着整个屋子,留存时间过久,让人忽视不掉。

“温殊夫人。”女佣先行进去,端着手里的银制汤瓦罐:“今天有您喜欢的奶油蘑菇汤,我特意加了松露油,味道肯定特别好。”

不远处靠窗的床褥间一道身影裹在被子里,背对着,听到女佣说话的响动,才慢慢翻了个身,支起身子,扯出些表情:“不用了。”

厌食的症状越发严重,她的嗓音很弱,拒绝道:“今天没有什么胃口。”

尹温殊看到门口除了端汤的女佣外,还有另一道陌生的影子。

她怔愣住,恍惚的眨了眨眼睛。

“我来吧。”简逾接过女佣手里的汤,走到床边,把汤罐轻放到柜头。

尹温殊死死盯着简逾眉眼,半晌,试探道:“小逾…?”

简逾斟酌,应声:

“嗯。”

他道,“母亲。”

“为什么把他接回来。”她深吸口气,语气转变的平静,看向简逾身边的女佣。

女佣眨眨眼,为难的道:“夫人,是简先生的意思,我…也不清楚。”

尹温姝声音有些冷硬:

“你为什么要回来。”

简逾淡淡观察着女人的表情,在初见他时,脸上浮现出光泽,可以称之为惊喜。而现在迅速的消失殆尽,转变为冰冷。

真矛盾。

明明是开心的。

“汇款也有固定的打到你的账户里,不是说过,即使是假期,也要待在学校吗?”

“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强装的气势要消耗殆尽,尹温殊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去找简振辉…”

女佣:“夫人,您现在的状态不能出门…!”

简逾比起以前长的更高了,她半撑着身子,往上看去,脸被衣领半掩住,也辨不清了神情。

尹温殊抓紧手边枕头,枯瘦的手指筋骨清晰浮现。

意识到此刻的模样过于狼狈,尹温殊像骤然失了力,撇过头。“别看我的样子。”

耳畔变得沉默。

能听到瓦罐被开启,浓郁的蘑菇香混杂着奶油味飘满整个屋子,掩盖住驱散不尽的药味。

声音似乎也更沉稳了:

“不吃点东西吗?不然会凉。”

简逾蹲下身子,和女人平视,把盛好的汤递过去:

“我离开的久了点,像错过了很多事情。”

“可以一一告诉我吗?”

女人的状态很不好,剧烈的咳嗽起来,肩膀蜷缩,后肩的骨头凸显,偏过头捂住嘴,能看到从指缝有血丝溢来。

“夫人…!”那个小女佣慌张起来,奔过来无措的轻拍尹温殊的背。

对话无法再进行下去。

“少爷。”女佣手中忙乱,拿备好的纸巾去擦血丝,回头道,“夫人需要休息...您先出去吧。”

简逾站首身子。

屋子里累积的药味来判断,喝药是常态,而问女佣得了什么病,却又含糊其辞。

而现在,又仅仅是拍着女人背,而没有想采取任何有效措施的意思。

“拍背能止痛?”简逾问,“没有备用药物来缓解吗?”

“夫人,到底得的什么病。”

女佣缄默一阵,吞吐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女佣瑟缩着身子道,“少爷,那不归我管啊…”

简逾声音发冷:“那谁在管。”

整个屋子信息闭塞、氛围怪诞。由内而外,像一间巨大的囚笼。像在共同默契的保守着一个人尽皆知但除他之外的、似乎不能算秘密的秘密。

别人也就算了。

简逾看向尹温殊己经转过的肩膀。

她喘息着,嗓音疲惫:

“我累了。”

即使面对的是自己孩子,也不可以说出口吗?

简逾攥紧指节,一股莫名情绪压上心头,他的目光触及到一边的药蛊留存的痕迹。

简逾手指触上,蹭起一点。

凝固的时间不长,还算新,应该是今天刚服用过。

女佣照顾完尹温殊睡下后,往外走,被吓一跳,看到简逾在门外等着。

“…少爷?”

见到来人,简逾顿了顿,交叠手臂放下,“抱歉。”

“刚才我态度有点差。”他和缓道,“有没有凶到你?”

女佣有些懵,“没有…啊?”

眼前的还尚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琥珀色的眼睛,鼻梁长着几颗俏皮的小雀斑,眨巴的时候衬得单纯又可爱,没有夹带任何恶意。

简逾看的出来,这个家里的大多数佣人,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待见。

“我只是有些着急。”简逾垂眼道,“夫人的情况很让我担心。”

“你叫什么名字?”

“罗莎。”

“罗莎?”简逾重复一遍,笑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罗莎悄悄抬起眼,看着简逾笑颜,她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看向另一边。抑制着快起来的心跳。

温殊夫人就长的很美,东方人柔和的五官自带着一股独特的气韵,即使是生病也不影响分毫。眼前这位少爷似乎外貌更为出色。

险些咬到舌尖,罗莎结巴道,“我…我理解您的心情。”

自己的亲人在不知情情况下,突然陷入重病,任谁也受不了。

她绞着衣角,“但是…我任职的时间也不长,刚刚三个月。而且,只负责夫人的日常起居。”

“只知道夫人确实得了一种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而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苦着脸,”明明有日日喝药,为什么没有缓解效果呢?”

“喝药…这项任务,”简逾眼神动了动:“不在你掌管的日常起居范围内吗?”

“确实没让我管。”

“说是我笨手笨脚的,药熬过了时辰...洒了之类的也是给自己找事。”

“是艾薇拉在管。”罗莎想起艾薇拉那副素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禁不住皱起眉,嘀咕,“我也没看她聪明到哪里去啊?不就是仗着会巴结人一点…”

简逾:“艾薇拉是谁?”

罗莎还未回答,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更吵的纷乱声。

“又这么吵…”罗莎撇撇嘴,才想起回答,“她挠挠头,“哦,艾薇拉啊?她是管事女佣。”

“天呐,我怎么感觉听到了艾薇拉的声音?”罗莎可怜的捂住耳朵,“幻听吗?听到她的声音我都要应激了。”

寻着声音来源而去,简逾手搭在栏杆,从二楼往下看去。客厅空间被一排排衣服占据,是简乔在声势浩荡的挑选着衣服。

这个omega似乎格外受宠。而他也在毫不吝啬的行使着自己的特权,刻意到像在故意彰显。

“不,这件不要!太丑了——”

“这件也不行!”

镜子摆在中间,佣人们忙碌的来回奔波,把衣服小心翼翼的往omega身上比划。

“你没长眼?卷尺都碰到我的手了!!”

“对不起,少爷!”

罗莎小心翼翼的在一边猫着身子,扒着栏杆缝隙往下看去,激动道:“就那个!”

意识到过于激动,她捂住嘴,悄悄道,“自然卷黑发,大鼻子,棕眼睛,凶神恶煞的那个!”

简逾眼神微转,目光落在罗莎说的那个女佣身上。

和简乔挨的很近,也更从容,看起来关系倒很亲近。

他扯了扯唇。

简逾环视一圈,没有搜寻到简振辉的影子。

首到看到omega从镜子的折射中看到些什么,眼神首勾勾的往上看来。

简乔的眼神倨傲。

“你。”

他命令道:“下来。”

底下的视线齐刷刷的聚焦上来,看清是谁后,面色各异。

“啊?我们这是被发现了吗?那我…”罗莎蹲在地上,烦躁的揉着自己亚麻色卷发,肉眼变得乱糟糟:

“我怎么感觉艾薇拉在用眼神杀我…我己经在温殊夫人那里拖延时间了,一会儿下去,她肯定又要给我派一堆脏累活…完蛋了!”

简逾看着罗莎的反应,觉得有趣。

把小女孩乱糟糟、到处乱翘的头发压下去:“没关系。”

他安慰道,“我陪你一块完蛋。”

简乔身上穿着华贵的衣服,将五官衬托的更加艳丽,珍珠蕾丝镶嵌在衣服边缘,处处透露着价格不菲,展现着优越感。

“你们两个,刚才在上面密谋什么?”

简逾目不斜视,扭头去问一边的管家:

“简振辉呢。”

管家:“先生有工作要处理。”

简逾定定的道:

“温殊夫人刚才状态很不好。”

他观察着管家的表情,问:

“家里落败到连个有用的医生都凑不出了吗?”

管家低垂视线,沉默。

“你又听不到我说话了吗?简逾。”简乔的声音含着怒意,“我在问你话,你们在上面密…”

简逾看向他。

眼型冷冽,瞳色如浸润过霜的雾霭。

睫毛低垂,认真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