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闭塞,雾气比平地还重,现在简首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卫士们都是狩猎高手,闻声辨位的本领都不弱,但箭矢速度太快,留给人们反应的时间太短,因此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而中箭者的呻吟声,与骑马者呼喝声,马蹄声、嘶鸣声等等交织在一起,又盖住了箭尾破空的哨声,将躲闪箭矢的难度又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说时迟那时快,混乱中有一支飞箭越过护卫的重重防线,射透了咩扌然笃敦的右肩胛骨。
骤然的重击,疼得咩扌然笃敦轻哼一声,连手里的刀都握不住,滑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附近听到声音的押剌伊而人意识到有人中箭,都想过来占便宜,却被咩扌然笃敦的卫士们拼死挡住,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押剌伊而部落首领的注意,他猜到应该是有重要人物受了伤,于是迅速组织战士突击。
此时的情势危如累卵,幸好得益于咩扌然笃敦平时厚待亲卫,这些亲卫对他极为忠诚,他们纷纷跳下战马,围成一圈,拼死保护自己的主君。
离开了战马的骑士,虽然战斗灵活性和防御能力指数级提高,但没有了马匹质量和速度的加持,其在战场上突击的能力,转移的能力,逃生的概率都大大降低,可以说就是把自己置之于了死地。
亲卫们自觉组成的肉盾,悍不畏死的拼杀,终是起了效果,为受伤的咩扌然笃敦换来了生机。
最终以绝大多数亲卫的生命为代价,咩扌然笃敦通过了押剌伊而人布置的火力封锁,逃离了峡谷。
由于峡谷外还有孛儿只斤部的大队人马,他们虽然纪律涣散,但个体战斗力不容小觑。因此押剌伊而人不敢冒险继续追击,他们纷纷缩回了峡谷深处。
咩扌然笃敦被救回营帐后,部落里的巫医都围拢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拔出箭头,带出的血呈深黑色且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显然箭头上被涂了剧毒,加上一路的颠簸引起的气血涌动,导致毒素业己攻心,此时即使大罗金仙也没了回天之力。咩扌然笃敦头一歪,彻底断了气,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鸟无头不飞、人无头不走,部落里突然没了首领,顿时群情汹涌,各种明暗势力心怀叵测,孛儿只今部落再一次被历史浪潮推到了生死存亡的岔路口。
幸亏咩扌然笃敦的发妻莫如手伦在此关键时刻临危不乱,沉着冷静主持大局。
她先采用霹雳手段,处死了显露异心的部众,又召开部落大会,邀请联盟部落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出席会议,从而震慑了宵小,稳住了局面。
押剌伊而部发现:孛儿只斤部族长虽然暴亡,但部落内部运转有条不紊,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差距,同时担心孛儿只斤部的盟友会出兵协助,最关键的是押剌伊而部虽然此战大胜,但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在咩扌然笃敦亲卫队不要命的反击下,己方的战士人数和部落物资也消耗极大,急需要休整和补充。因此他们见好就收,还派人主动向孛儿只斤部商谈停战条件。
莫如手伦考虑到丈夫新丧,部落内部暗潮涌动,各种势力重新整合需要时间;而周围的联盟部落也不可靠,他们貌似关心孛儿只斤部安危,实则个个虎视眈眈觊觎部落的资源;
更令她夜不能寐的是:此次战斗,大部亲卫军折损,这些亲卫军可都是从孛端察儿蒙合黑时代就开始培养的纯粹武装力量。他们既是部落最强战斗力,也是部落首领最忠诚的部下。
亲卫军人数大减,不但削弱了整个部族的战斗力,也使孛端察儿蒙合黑家族对部落的控制力减弱,贸然发动战争,即使取得外部胜利,一旦引发内乱,祸起萧墙,部落领导权易手,那就为别人做嫁衣,失了根本。
因此双方不谋而合。你情我愿,很快就缔结了和平协议,自此两个部落比邻而居。
对孛儿只斤广大部众来说,卧榻之侧突然出现了一伙人,强行分走了资源,还整天全副武装恶狠狠瞪着他们,自然如鲠在喉除之后快;特别是对于部落事实领导——莫如手伦而言,除了国恨还有家仇:杀夫之仇更是旦夕难忘。
而对押剌伊而部来说,虽然从孛儿只斤人手里抢了块根据地,用以休养生息,但他们可不会因此感谢孛儿只斤部。因为那是部落众多烈士牺牲和部落首领智慧的结晶,况且随着元气恢复人口增加,他们也需要掠夺更多资源来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除了抢夺与他们接壤的孛儿只斤部牧场,也没有别的选项。此时的押剌伊而部就如尝到血腥的猛兽,怎愿轻易收手。
所以双方都清楚,这份停战协议只是虚情假意的缓兵之计,只要一方实力具备,必定重启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