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直到今天,孛端察儿蒙合黑依然觉得,这小子打猎也是个菜鸟,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自已。
孛端察儿蒙合黑清晰地记得,刚学习狩猎的那段时间,他和这小子以及另外一个孩子,由于狩猎成绩次次垫底,打猎总是空手而归,因此被部落里的小孩戏称为“傻子三人组”。
直到大长老捉来一只海东青的幼雏,交给他的傻儿子喂养,这才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小子打猎不在行,喂鸟热情倒是很高。鸟毛被他梳的整整齐齐,鸟食也从不假手他人,小肉丝切得很是规整,喂之前还用清水洗濯。
海东青投桃报李,也很黏这小子,片刻不离身,白天,就站在这小子的肩膀上;晚上,蹲在这小子的床头。除了这小子,它见谁都爱搭不理的,好几次,孛端察儿蒙合黑看到其他小孩子逗弄海东青,最后都被啄伤,哭爹喊娘的跑走了。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这小子既要狩猎,又要照顾海东青。本来脑子就不够灵光、反应慢,这样一来就更手忙脚乱,抓不到猎物了。
原本“三人组”里,最菜的是孛端察儿蒙合黑,现在这个“荣誉”称号就由这小子全盘接手了。
要知道,孛端察儿蒙合黑虽然至今没有捕到活物的纪录,但至少能在旁人狩猎的时候,干些帮衬的活:比如别人伏击猎物的时候,他把猎物引入预设的狩猎场;别人捕杀猎物的时候,他负责示警,防止其它猛兽偷袭等等。
以前,部落里的共识是:大长老的儿子比孛端察儿蒙合黑反应快一些,更适合做这项工作。
因此,每个狩猎的团队都会优先选择这小子。
特别是当狩猎团队里,其他队员身手都差不多,相互不服气,没人愿意做辅助工作的时候,这小子还会成为抢手的西贝货呢!
但现在,海东青与大长老的儿子形影不离,这小子每次狩猎都会带着它。
这只鸟虽然现在还是幼雏,但一到狩猎场,就会异常兴奋,见到猎物,更是异常狂躁,还不停的发出响动。搞的这小子不但没时间狩猎,还因为要安抚海东青,难以集中精力,拖累了打猎的进度,关键是一个照顾不周,就会闹出动静,惊吓到猎物,从而使狩猎团队前期的辛劳付之一炬。
因此这段时间里,部落的狩猎小队都躲着这小子,搞得这小子混了个寂寞,常常在部落里形单影只。
他又是个青壮年,打猎出不上力,还要吃白食,部落里的食物储备本就不宽裕。自然就被部落里的人背后指指点点,估计他爸如果不是部落的大长老,位高而权重。这小子大概率已经被赶出部落,自谋出路了。
开始,孛端察儿蒙合黑是幸灾乐祸的:都是“傻子三人组”的成员,但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孛端察儿蒙合黑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弱的。
大长老的儿子自诩为“三人组”中的老大,但他的嘴巴贱、奴性强,对其他孩子唯唯诺诺,而对三人组其他两人则颐指气使。
孛端察儿蒙合黑是个骄傲的人,自然不服被他骑在自已的头上,对他不满久矣。此时一旦翻身,不再垫底,在部落里的地位也有所提高,自然兴奋难以言表。
但当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堪的流言蜚语溜进孛端察儿蒙合黑耳朵的时候,他却坐不住了,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孛端察儿蒙合黑思忖:当年部落里的人们是不是也这样议论过他的呢。出于好心,他专门去找了趟大长老的儿子,劝他把鸟放了,或者干脆狠心杀掉,但都被拒绝了,双方闹得还很不愉快。
于是孛端察儿蒙合黑认定这小子是“玩物丧志”,典型的官二代,没吃过苦,耽于享乐,也就不搭理他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只海东青成熟后,异常矫健。
鸟飞得又高、看得又远、动作又快,绝对是捕猎的天然助手。在它的协助下,打猎,那是事半功倍。
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海东青更是被部落里的人奉为神鸟,连带很多人幻想自已能养一只。
但这种鸟不但数量稀少,而且特别凶猛,栖息地又偏远、险峻,这么多年来,整个部落只抓到过两只成鸟,一只拼命挣扎,后来负伤不治死掉了;另一只更是绝食而亡。
至于幼鸟,除了这小子手里的这只,不要说捉,看都没人看到过。
因此这小子的海东青在部落里独一无二,具有不可替代性,他也人仗鸟势,成了部落里重要人物,被每个狩猎团队疯抢。
以后的几年里, “孩子王”的称号基本就被这小子锁定了。
至于那件事,孛端察儿蒙合黑是记忆犹新的,一是他亲身经历;二是此事险绝,想起来,即使到现在也是他生平仅遇。
话说时值秋中,草长鹿肥,孛端察儿蒙合黑所在狩猎团队,来到了一个全新的草场。
远远望去,在场中,正有几匹马鹿悠闲的啃着草。
孛端察儿蒙合黑则继续打他的酱油——负责警戒。其他队员躬着身,呈扇形分布,向鹿群围捕过去。
大长老的儿子也放出了海东青,从高空关注鹿群的动向。
突然,一个队员放了个屁,动静虽然不大,还是引起了鹿群的警觉,它们耸起耳朵,就想逃跑。
说时迟、那时快,海东青一声长啸,吸引了鹿群的注意力,它们抬头看了看天上飞的海东青,觉得这鸟毫无威胁,于是继续低头吃草。
猎人们则把握住难得的机会,趁机屏息前行,迅速进入了最佳射程。队长一招手,顿时数箭齐发,两只鹿应声倒地。其中一只伤势不重,挣扎着还想爬起来。
大家把手里的弓往身上一背,抽出弯刀,猛扑过去,誓要在鹿爬起前,给它致命一刀。
当时的形势瞬息万变、紧张万分,就连负责警戒的孛端察儿蒙合黑也被吸引,他两拳紧握,出了一手心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