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研究院废墟的金属框架在闪电中扭曲成狰狞的轮廓。沈昭然的基因视觉在雨幕里忽明忽暗，视网膜上交织的幽蓝基因脉络与夜莺最后消失时留下的声波残影重叠。她攥着记录“基因污染方程式”的芯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在半小时前，那个曾与她并肩工作三年的夜莺，在声波屏障的掩护下消失于基因污染的浓雾中，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锈刀剜进她的心脏。
“想知道我为什么背叛吗？”夜莺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响起，混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沈昭然浑身紧绷，江执锐的噬菌共生体瞬间在手臂上泛起银鳞，警惕地扫描西周。全息投影在雨幕中亮起，夜莺的脸在扭曲的光影里忽隐忽现，她右眼下方的皮肤裂开细小缝隙，露出底下蠕动的金属触须——那是基因与机械融合的可怖痕迹。
“七年前，我在孤儿院门口捡到这个。”夜莺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年幼的她抱着弟弟，身后是燃烧的木屋，“熵变同盟找到我时，弟弟正在接受白血病治疗。他们说，只要我按指令行动，就能得到治愈他的特效药。”她的笑声突然转为哽咽，金属触须不受控地颤动，“你以为我想变成这副怪物模样？那些注入我身体的基因改造液，每次注射都像有无数虫子在啃噬内脏！”
沈昭然的胃部一阵抽搐。记忆如潮水涌来：夜莺总在深夜加班，说是要整理数据；她办公桌抽屉里永远放着儿童退烧药；去年冬夜，她曾看见夜莺对着手机视频里的小男孩温柔微笑……原来那些自己以为的敬业与关怀，背后藏着如此沉重的枷锁。
“所以中央公园的藤蔓、迷雾森林的狼群，都是你...”沈昭然的声音发颤。夜莺突然逼近投影边缘，紫色瞳孔里泛起疯狂的红光：“不然呢？你以为我喜欢看着那些无辜的生命被改造成怪物？每次下达攻击指令，我都能听见他们在基因层面的哀嚎！”她扯开衣领，露出胸口布满疤痕的皮肤，“这些伤疤不是实验失败的印记，是我试图用匕首剜出体内变异基因时留下的！”
江执锐握紧脉冲步枪：“那为什么不求助？研究院的基因疗法也许...”“来不及了！”夜莺的尖叫混着次声波，震得沈昭然耳膜生疼，“熵变同盟在弟弟体内植入了纳米炸弹，只要我有任何异心，那些炸弹就会释放基因腐蚀液，把他化作一滩血水！”画面突然切换，监控视角里，某个戴着兜帽的人正抚摸小男孩的头，兜帽边缘露出鲸鱼图腾的一角。
沈昭然的基因视觉突然剧烈刺痛。她想起陆隐渊临终前的警告，想起芯片中那些与自己基因产生共鸣的序列，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底成形。夜莺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沈博士，你比谁都清楚，生物链里没有绝对的善恶。就像那些变异生物，它们只是基因污染的受害者。”她的手指抚过脸上的金属触须，“我们又何尝不是？”
通讯中断前，夜莺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保护好你自己，还有...如果有机会见到我弟弟，告诉他，姐姐一首在努力变成英雄。”投影消散的刹那，沈昭然的基因视觉捕捉到残留的量子信号——那信号的终点，指向北极基因库深处，与“基因污染方程式”的某个关键节点重合。
“她说得对。”沈昭然低头看着芯片，雨水冲刷着上面的鲸鱼图腾，“熵变同盟真正可怕的，不是制造变异生物，而是让所有人都陷入非黑即白的绝境。”她想起生物分类学课本里的共生理论：看似敌对的物种，在特定环境下也能形成互利关系。那人类呢？在基因污染的威胁下，是否也存在打破对立的可能？
江执锐的共生体突然发出预警般的嗡鸣。远处的雨幕中，无数荧光藤蔓破土而出，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在地面勾勒出巨大的求救信号。沈昭然的基因视觉解析出藤蔓传递的信息：是夜莺的坐标，还有一行用血写的字——“方程式的核心，在你母亲的实验室”。
“我们走。”沈昭然将芯片贴身藏好，雨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这次，或许该试试用共生的思路，而不是单纯的对抗。”她的基因视觉中，自己的基因链与夜莺残留的声波频率产生微妙共振，在混沌的基因污染浪潮里，这丝微弱的共鸣，或许就是解开困局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