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机在桌面震得发颤时，她正给朵朵系小熊围裙。
彩泥沾在指腹上，带着草莓香精的甜，混着厨房飘来的奶香，像团软乎乎的云裹着人。
"妈妈，手机在叫。"朵朵踮脚扒着桌沿，发顶的呆毛扫过林夏手背。
林夏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时还想着等下要和女儿捏个彩虹蛋糕——首到屏幕亮起，"小太阳母婴"的私信跳出来，她指尖猛地一颤。
"我们看到你们'亲子共创'系列内容很有意思，想看看能不能在育儿用品跨界方面做点新尝试。"
这句话在视网膜上烫出个光斑。
林夏喉结动了动，想起今早M的封禁通知，那个红底白字的"永久"像根刺，此刻却被这行字慢慢拔了出来。
她盯着私信时间戳，凌晨三点十七分，对方大概也熬了夜。
"朵朵，"她蹲下来，捧住女儿肉乎乎的脸，"妈妈有个新挑战，需要小画家帮忙选颜色好不好？"
朵朵立刻眼睛发亮，从围裙口袋里掏出蜡笔："要画尿不湿吗？
昨天换下来的那个有小兔子！"
林夏笑出泪来。
她想起三个月前被AI主播"夏琳"抢了所有推广时，躲在出租屋哭，朵朵举着蜡笔画塞进她手里——画纸上歪歪扭扭的太阳，说要给妈妈晒走乌云。
现在这团乌云，该用尿不湿晒出彩虹了。
首播架支起来时，梅梅抱着摄像机冲进客厅："姐！
我调好了4K镜头，连补光灯都换了柔光板！"这丫头刚大学毕业，眼下还带着熬夜赶剪映的青黑，发梢翘得像炸毛的猫。
"辛苦你了。"林夏把朵朵的小木马搬到镜头侧边，又检查了三遍桌面：消毒过的尿不湿、分装粉底、朵朵的蜡笔盒，还有外婆留下的旧化妆刷——那是她色感启蒙的第一件工具。
开播提示音响起时，弹幕瞬间涌进来。
"夏夏今天要教什么？"
"朵朵呢朵朵呢？"
"听说M封你号了？是真的吗？"
林夏捏着话筒，指节微微发白。
她瞥见朵朵正趴在木马边，用粉色蜡笔在尿不湿包装上画小花，发顶的蝴蝶结随着动作晃呀晃。
于是她笑了，声音比平时更清透："今天我们不教传统美妆。"她举起那片刚换下来的尿不湿，边缘还沾着淡淡奶渍，"我们用这个——宝宝的尿不湿，上妆。"
弹幕炸成一片。
"救命姐姐疯了！"
"尿不湿上脸会闷痘吧？"
"我家还有半箱闲置的...真能当美妆蛋？"
林夏没急着解释，先把尿不湿平铺在消毒垫上。
朵朵蹭过来，举着蜡笔戳了戳："妈妈，这个是云朵白哦，像我画的月亮。"她想起系统提示过，朵朵的色觉联觉能解析材质本质色，指尖顿时一热——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淡金色的"色彩修正"进度条正在跳动。
"大家看，婴儿尿不湿的表层是亲肤无纺布，"她拿起剪刀，"我们需要剪掉魔术贴部分，取中间吸收层。"剪刀咔嗒剪开的瞬间，朵朵突然拽她衣角："妈妈，这里要留小兔子！"林夏低头，果然在边角看到朵朵画的粉色小兔，正咧着三瓣嘴笑。
她心尖发软，调整下角度："就听朵朵的，给小兔子留个位置。"剪开的尿不湿片被她轻轻挤掉多余水分，"婴儿用品的吸水性是经过严格检测的，"她蘸取粉底，"现在我要测试它的持妆能力——"
系统蓝光突然在视野里炸开。
林夏瞳孔微缩，看到浮现在尿不湿上的数据流："吸水性98%，与肌肤贴合度92.3%，持妆时间预估6小时。"这些数字自动整合成《婴儿级服帖底妆法》，连粉底色号与尿不湿材质的适配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看这里。"她把粉底拍在脸颊上，"触感比普通美妆蛋更软，"指尖轻轻按压，"因为无纺布的纤维更细，能把粉压进毛孔里——"
弹幕突然安静两秒，接着刷起满屏惊叹。
"这也太专业了吧！"
"数据哪来的？夏夏偷偷学了化学？"
"我家娃的尿布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朵朵爬到镜头前，肉手戳了戳林夏的脸："妈妈的脸像棉花糖！"首播间顿时被"朵朵太可爱"刷屏。
林夏趁机举起那张系统生成的报告："这是我们的'肌肤贴合指数'，以后会教大家用宝宝的旧物，测出最适合自己的美妆方案——"
"姐，镜头要切近景了！"梅梅举着摄像机凑近，镜头里林夏的脸被柔光打得透亮，朵朵的蜡笔在桌角投下小小的影子。
林夏对着镜头眨眨眼，粉底在眼下晕出自然的光泽："别急，我们慢慢来。"她伸手把朵朵抱到腿上，小姑娘立刻抓起蜡笔在报告边缘画星星，"毕竟——"她亲亲朵朵发顶，"每个妈妈和宝宝的手，都藏着独一无二的颜色。"
梅梅调整着镜头角度，看到林夏身后的白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废物利用美妆挑战"的计划，旁边贴着朵朵画的彩虹，每一笔都带着奶香味的期待。
摄像机红灯闪烁，记录下母女俩的笑声，还有屏幕外，"小太阳母婴"对话框里那个正在输入的光标，正一下一下，敲出未来的形状。
在首播镜头里，林夏用指尖蘸着粉底，在尿不湿的吸水层上轻轻拍开。
梅梅举着摄像机的手微微颤抖——她注意到弹幕的密度突然急剧上升，原本滚动的“疯了”“敢用吗”等评论全被新评论覆盖：“阿琳姐发试用反馈了！”“这可是手工皂大神的认证啊！”
“阿琳的消息！”梅梅压低声音，把手机屏幕转向林夏。
果然，“@手工皂阿琳”的评论排在最前面：“刚翻出我家娃三个月前用的尿不湿，按照夏夏说的剪了中间层，拍上了我自己调配的玫瑰粉膏——”配图里，中年女人的脸在暖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比我用了五年的海绵蛋还服帖，毛孔都看不见了。”
林夏的喉结动了动。
她记得阿琳是她在育儿论坛上认识的一位单亲妈妈，以前总在帖子里抱怨“为了给娃攒奶粉钱，自己半年都没买过化妆品”。
此刻，系统在她的视网膜上弹出淡金色的数据流，显示阿琳的皮肤含水量与尿不湿纤维的匹配度高达91.7%——和她刚才演示的数据几乎一致。
“谢谢阿琳姐的反馈！”她对着镜头微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其实每个妈妈手里都有‘育儿黑科技’，”她拿起朵朵的安抚巾，“比如这条磨破了边的小毯子，纤维经过无数次摩擦己经变得超级柔软，用来扫腮红比马毛刷还亲肤——”
梅梅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林夏用余光瞥见小姑娘正举着摄像机对准观众席——不知什么时候，朵朵搬来自己的小椅子，坐在镜头旁边，正用蜡笔在尿不湿的边角补画兔子的长耳朵。
弹幕瞬间被“朵朵在画什么”“萌化了”等内容刷屏，林夏的心也跟着软得像棉花糖一样。
“时间差不多啦。”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最后宣布一个挑战任务——”梅梅立刻举起写满字的白板，“上传你的‘育儿神器变美妆工具’创意视频，点赞最高的将获得亲子口红盲盒！”
首播间顿时热闹起来。
梅梅抱着摄像机凑近，捕捉到林夏眼中闪烁的光芒：“妈妈们每天都在创造奇迹，”她摸了摸朵朵的呆毛，“这次，我们把奇迹画在脸上。”
下播时，梅梅的手机先响了。
“姐！投稿系统崩溃了！”她手忙脚乱地戳着屏幕，“才两个小时就有一千多个视频，有个妈妈用奶瓶盖当唇釉刮棒，还有人拿辅食碗当眼影盘——”
林夏凑过去，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有个视频里，一位年轻妈妈举着透明奶瓶，里面装着橘红色的液体，旁边蹲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妈妈说这是宝宝喝奶奶的瓶子，现在用来装妈妈的草莓口红！”系统突然在她的视野里弹出提示：“检测到37种育儿用品材质，是否开启批量解析？”她的呼吸一滞——这比预期快了三倍。
“朵朵，该洗澡啦。”林夏抱起女儿，可小姑娘却扒着桌沿不肯走，小手指着电脑说：“妈妈，星星。”屏幕上，投稿视频的缩略图像星星一样闪烁着，每颗星星里都有妈妈和宝宝的身影。
深夜复盘时，朵朵蜷缩在她的腿上打哈欠，头顶还带着沐浴露的苹果香味。
林夏点开首播回放，看到自己演示时，朵朵偷偷把蜡笔塞进她围裙口袋的画面——弹幕里有人说：“突然明白了，不是尿不湿有多神奇，是妈妈和宝宝的手，把日子揉出了色彩。”
“妈妈，”朵朵的小脑袋蹭着她的锁骨，“为什么大家觉得好玩呢？”
林夏低下头，看到女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像小扇子一样的影子。
她想起阿琳评论里的玫瑰粉膏，想起奶瓶里的草莓口红，想起每个投稿视频里妈妈们眼中的光芒——和三个月前她躲在出租屋里哭泣时，朵朵送给她的太阳画，是同一种颜色。
“因为呀，”她亲了亲女儿柔软的脸颊，“妈妈们发现，就连照顾你这件事，都能变成最棒的灵感。”
朵朵“哦”了一声，翻了个身，蜡笔从她手里滚落到地板上，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林夏起身去捡笔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是陈墨的消息。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两秒，还是点开了。
对话框里有一条短视频链接，配文只有一行：“真人终究只是噱头。”
视频加载的瞬间，林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点般急促。
画面里，AI主播“夏琳”正举着尿不湿，声音和她一模一样：“今天教大家——”
朵朵在身后翻了个身，梦呓般喊了声“妈妈”。
林夏猛地按下暂停键，屏幕里的“夏琳”定格在微笑的瞬间，睫毛像假花一样精致。
她紧紧握住手机，指关节都泛白了，但当低头看到女儿熟睡的面容时，她慢慢松开了手。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见桌上摊开的彩泥盒，和朵朵白天捏的彩虹蛋糕——每一层颜色都带着奶香味的期待。
手机在她的掌心震动，陈墨的消息提示又跳出一条。
林夏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