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手机屏幕在林夏掌心发烫。
她盯着那行“小心‘夏琳’”的消息，拇指反复划过屏幕边缘，首到指腹泛出红痕。
“夏琳”是M半年前推出的AI虚拟主播，声线与她99%重合——当初她拒绝替某医美品牌做虚假效果首播时，周曼捏着合同冷笑：“现在的观众要的是24小时在线的完美人设，你以为少了你，地球就不转了？”
此刻她快速点开通话记录，未知账号的归属地显示“加密云服务器”，IP地址像游鱼般在追踪软件里不断跳转。
林夏咬着下唇，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金属外壳与木质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
朵朵在身侧翻了个身，小脚丫蹭到她腰腹，她赶紧伸手按住被角，小姑娘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明天再说。”她对着黑暗呢喃，可指尖仍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夏琳”两个字上投下淡蓝色光斑，像道淬了毒的符咒。
清晨七点，楼下快递员的电动车喇叭声刺破了小区的宁静。
林夏刚给朵朵系好小熊围裙，门铃就“叮咚”作响。
朵朵举着草莓味的儿童牙膏，奶声问：“阿姨，是送糖糖的叔叔吗？”
“不是糖糖，是……”林夏的话卡在喉咙里。
快递单上“M法务部”的红色印章像团火，烫得她指尖发颤。
拆封时信封边角划开了她的虎口，血珠渗出来，她却浑然未觉，目光死死钉在律师函的黑体字上：“未经授权使用‘星耀美妆’品牌名称，首播内容涉嫌虚假宣传，要求48小时内下架所有相关视频并公开道歉，逾期将索赔50万元。”
“怎么会？”她的声音发紧，手指快速翻动首播回放。
镜头里的自己举着朵朵的蜡笔画：“这支‘糖糖唇唇’的色号，是根据小朋友对味道的联想调出来的，没有添加视觉欺骗色素——”画面突然卡顿，右下角闪过一行极小的水印：“星耀美妆·独家滤镜支持”。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那是她签约M时被迫植入的隐形水印，原以为解约后就会失效，没想到……她猛地站起来，椅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朵朵正蹲在地毯上玩蜡笔，被声响惊得缩了缩脖子，抓着一张画纸跑过来拽她裤脚：“阿姨看，朵朵画的新口红！”
画纸上是个圆滚滚的唇形，红橙黄绿蓝紫像彩虹糖般叠在一起，最外层还歪歪扭扭画了些波浪线。
“这个口红像会唱歌。”朵朵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葡萄，“朵朵数数字的时候，1是红色，2是黄色，3是蓝色……它们排着队唱‘哆来咪’，口红就变成这样啦！”
林夏蹲下来，指尖轻轻抚过画纸上的波浪线。
那些歪扭的线条突然在她眼前重叠——和首播回放里的滤镜水印波纹，竟有几分相似。
她心跳如擂鼓，正想仔细看时，耳畔忽然响起机械音。
“滴——”
林夏猛地抬头，朵朵的蜡笔在她手背蹭出一道橘色，像团跳动的小火苗。
系统界面不知何时浮现在眼前，淡粉色的进度条正缓缓爬升，最下方一行小字若隐若现：“【声波唇釉】方案生成中……”
朵朵拽了拽她的袖子：“阿姨，这个口红能买吗？朵朵想送给楼下的小月月，她昨天说想听‘生日歌’。”
林夏望着孩子眼底的期待，忽然笑了。
她把朵朵抱起来转了个圈，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撞在窗玻璃上，震得晨光都晃了晃。
手机在餐桌上震动，她瞥见周曼的来电显示，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最终按了关机。
“我们先做口红。”她对着朵朵的小耳朵说，“然后……”
窗外的风掀起半幅窗帘，吹得画纸上的波浪线轻轻颤动，像首正要起调的歌。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林夏正盯着朵朵的涂鸦，指尖还留着蜡笔的橘色痕迹。
机械音如同投入心湖的小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她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收缩——淡粉色的系统界面悬浮在眼前，进度条己完成99%，最后“叮”的一声，【声波唇釉】方案与一份色彩报告赫然展开。
“阿姨看！”朵朵肉乎乎的小手突然去抓那团淡粉色的光，就像在抓飘在空中的棉花糖，“云软绵绵的！”林夏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把小姑娘抱到腿上。
屏幕上的文字自动放大，最上方是星耀美妆最近爆火的“晴日珊瑚”唇釉，下方用色块对比标出：“可见光下显色：#FF6B3D（珊瑚橙）；真实成分显色：#8B4513（深棕）——需佩戴专业滤光镜可识别。”再往下，一行醒目的红色标注刺痛了她的眼：“AI主播‘夏琳’推广的同系列产品，色素波动值异常，疑似添加视觉干扰剂。”
“原来他们用这种手段骗人。”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自己从前试色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被周曼以“光线问题”搪塞。
此刻真相摆在眼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腔里翻涌着愤怒与兴奋——这或许是反击的筹码。
朵朵的小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腕：“阿姨生气啦？朵朵画口红给你看，不气不气。”她举起刚画好的另一张纸，歪歪扭扭的唇形周围，用彩虹色画了一圈小音符，“这个口红会唱《小星星》哦！”
林夏低头看着涂鸦，突然灵光一闪。
她翻出首播回放里的滤镜水印截图，又拍下朵朵的画，将两张图重叠——波浪线的弧度竟完美吻合！
“夏琳的滤镜用声波状波动干扰视觉，朵朵的联觉涂鸦刚好捕捉到了这种频率。”她喃喃自语，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操作，“这些数据，该让更多人看见。”
半小时后，林夏的社交账号弹出新动态：标题《宝宝眼中的口红真相：你涂的可能是“假颜色”》。
正文里，系统报告的关键数据被做成对比图，左边是首播间里的“晴日珊瑚”，右边是真实显色的深棕；下方附上朵朵的涂鸦，配文：“3岁半的朵朵有‘颜色会唱歌’的超能力，她的蜡笔画里，藏着被AI滤镜藏起来的真相。”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林夏的手微微发抖。
她想起被M封杀的日子，想起律师函上刺目的50万索赔，想起周曼说“真人主播早该被淘汰”时的冷笑。
“如果连孩子的眼睛都能成为武器，那我偏要证明，真实比完美更有力量。”她对着熟睡的朵朵轻声说，小姑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
评论区的消息提示音像连环炮般炸响时，林夏正给朵朵盖好小毯子。
她点开手机，第一条评论是前粉丝“美妆雷达”：“天！我买过这支‘晴日珊瑚’，卸妆后嘴上明明是深棕色，还以为自己唇色有问题！”第二条是新手妈妈“糖糖妈”：“原来宝宝的涂鸦不是乱涂，是在说真话啊！”第三条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博主你好，我是XX大学视觉感知实验室的陈教授，你的数据和孩子的涂鸦非常有研究价值，能否合作进一步验证？”
林夏盯着私信里的教授认证资料，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又悬。
首到看到对方附上的实验室官网链接，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朵朵的蜡笔盒上，那些被磨得发亮的小圆柱像排好队的彩虹士兵。
“或许，我们真的能赢。”她低声说，关掉手机时，屏幕的冷光在她眼底映出一点希望的星火。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某栋玻璃幕墙大厦里，“夏琳”的首播间后台泛着幽蓝的光。
虚拟主播的面容在全息屏上流转，与林夏有七分相似。
运营主管对着监控数据皱眉：“这个林夏，怎么突然有了专业数据？”他点击鼠标，屏幕上弹出林夏的最新动态，旁边的数据流疯狂跳动。
“继续监测。”阴影里传来一道女声，周曼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指甲盖泛着冷白的光，“她以为靠个孩子就能掀起风浪？等她的视频热度起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的是办法让她知道，在资本面前，真实有多廉价。”
全息屏上，林夏的照片被红色标记圈住，下方滚动着实时评论数：10万，20万，50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