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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看不见的观众

刚工作时,为了上班方便,我便在公司周边租了套旧公寓,八层楼没有电梯,楼道里永远飘着受潮的墙皮味。电视是上任租客留下的老式CRT,每次开机都要"滋啦"响半分钟,屏幕边缘泛着诡异的蓝斑。

第一个异常发生在某个周末午后。我暂停了正在播的纪录片,穿着拖鞋下楼取外卖。六月的阳光白晃晃的,楼梯间却阴阴凉凉,墙面上斑驳的小广告像爬满了死苍蝇。等我捧着热乎的麻辣烫回来,电视正在播购物频道,主持人举着金镯子笑得夸张。

我盯着遥控器上的暂停键发愣。可能是碰到了?我安慰自己,按下关机键时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4:23——我下楼不过五分钟。

第二次是在两周后。那天我煮面时把综艺暂停在厨房台面上,水烧开的声音里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笑声。我握着汤勺冲出去,屏幕上的嘉宾正捧着肚子前仰后合,进度条己经走了十分钟。

"一定是接触不良。"我对着电视敲了敲,后背却冒出冷汗。那台老电视的遥控器需要对准机身才能操作,而我明明把它放在了餐桌上。

真正的噩梦从七月开始。

入伏后夜里闷热难眠,我习惯开着风扇听白噪音。但每当我刚要睡着,就听见走廊里有人说话。男人的咳嗽声、女人哄孩子的低语、老人用拐杖敲地的"笃笃"声,混在一起像隔着水听戏,模模糊糊却又清晰得令人烦躁。但是只要我一清醒,声音就消失了。

于是我趴在猫眼上看过无数次,走廊永远空荡荡的,声控灯在凌晨三点固执地暗着。首到某天我被噪音吵醒,睁眼的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整间屋子静得能听见冰箱压缩机的嗡鸣。我突然意识到——那些声音,是在我睡着时才出现的。

八月的周五,我又一次熬到日出才爬上床。窗帘没拉严,缝隙里漏进的晨光把床尾切成明暗两半。意识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背上,西肢像被灌了铅,连手指都动不了。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我想起奶奶教过的佛经,在心里拼命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没用,那种被按住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床尾凹陷下去的弧度。

"唵嘛呢叭咪吽......"我几乎要哭出来,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那是个低哑的男声,带着懒洋洋的戏谑,就贴在我右耳边:"还会这个呢。"

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我想转头,想尖叫,却看见床尾的阴影里,有团灰扑扑的影子正慢慢蜷起膝盖——那是个人形轮廓,它坐在我的床尾,双脚悬空晃了晃,鞋底对着我睁圆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我连滚带爬翻下床,抓起手机就往门外冲,身后传来电视"滋啦"启动的声音。首到冲进电梯按下一楼键,我才发现自己穿着带血的指甲——刚才太过用力,掌心己经掐出了新月形的伤口。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回去过。房东来收钥匙时说屋子里一切正常,还把电视送给了收废品的。但我知道,每当深夜来临,那个空房间里的老电视总会自动亮起,屏幕蓝光映着不存在的观众,它们坐在床尾,等着下一个暂停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