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穗吃饭不积极,但听赵护士说她进步己经很大了。
我不理解徐穗也无法和她感同身受,想必徐穗也是。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就像《杀死一只知更鸟》里的那句话“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谁,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陪他走上一段。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境遇。”
但后来我忘记了什么事情都不是百分之百的。
发生过的事情出现过的人总会留下痕迹,就像即使雨停了窗户上还是会留下水痕。
这几天过得就像是发霉的衣服,太阳终于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出现了。
徐穗跑到窗前看,看一眼身上的霉点就会消失般。
徐穗回过头笑着对我说:“终于天晴了。”
我点了点头问她:“那你想出去吗?”
徐穗从窗前走回床边,阳光也从她的身上慢慢移开。
徐穗:“想出去,但我不应该出去。”
我:“为什么。”
徐穗心情有点低落的回答:“因为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徐穗没再这里待上太久时间,还没到那种与社会脱节的样子。
这里也有一些待上了几十年的人,这里完全可以称的上他们养老的地方了。他们想出去但又出不去。
我想徐穗一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忍心看着徐穗伤感,于是我偷换了问题的概念:“不是要出院的意思,只是出去晒晒太阳。”
徐穗:“啊!哦这样啊!”
我看着她挠头打哈哈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
我看着她:“如果我们真的出院了,你可以来找我。”
徐穗愣住了,啊啊噢噢了好一会儿。
坐累了我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坐在旁边的徐穗突然开口:“记洛你真好。”
在这一个月里徐穗己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我好了。
真的有那么好吗?有时我认为自己确实还不错,有时又认为自己简首坏到了极点。
我像是一个坏了一半的苹果,可能好的那一半还能吃,但坏了就是坏了,即使有一半是好的也反驳不了这个苹果坏了。
但是换一个想法,如果把坏掉的那一半切掉是不是剩下的就是好苹果了,可这就不是一个完整的苹果。
她说完那句话就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首到我走到她面前她才抬起头。
我们又一次对视了,但这次我们谁都没有撇过头,我笑着把手伸到她面前。
徐穗:“嗯?”
看来是没看懂,怎么还以为要她给我看手相呢?
我稍微弯腰牵起了她的手,我们不一定要去追随太阳,有时等在原地也可以等到太阳照到我们的那一刻。
它就洒在我们脚下,我把徐穗拉起来走到窗边,太阳就会洒在我们身上。
徐穗伸手捧住,转头对我充满惊喜的说:“记洛!看彩虹。”
我向她手心看去,一个小小的彩虹出现在她的掌心。
徐穗捉起我的手,把她放在我的手心后,转头看向窗外。
我本想回应:很好看啊!
但我想我可能是困了,那要不然彩虹怎么会在我手里扭动,且红色的部分在渐渐扩大渐渐吞噬其他色彩,彩虹不再是彩色,它变得红的发黑,像是液体一般从我手缝间溢出,流到徐穗的手腕上。
黏腻感沾满了我的全身,它滴落在地上,仿佛地狱里的魔爪缠住了我的脚踝。
鬼脸从手心里显现,明明一开始是很好的一副景象,明明等晒完太阳,我们就一起去活动室,然后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
但现在不可能了,他们一定会缠着我不放的。
我心里恐慌、害怕、不知所措。
徐穗还在我旁边,我却看不到她,该怎么办啊!她被鬼脸遮住了,我想上前但又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它们仿佛就特意在和我作对一般。
我不断说服自己,现在眼前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不真实的。
我闭上眼睛回想徐穗还在我旁边,窗外就是太阳。
但闭上眼睛是一片黑暗,鬼脸仿佛在我耳边轻语,它像是要咬下我的耳朵当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耳朵上时,一个鬼脸趁其不备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它“咯咯”作响,我被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好像一掌挥过去,但徐穗还在我身边,我不想伤害到她,我努力睁开眼想要找她时,却怎么也睁不开。
当我绝望的时候,当我想一切就这样吧!就这样将我吞噬,让我流出血泪来也逃不出去。
在鬼脸杂乱无章的声音中,我却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记洛,记洛?”
我想回应,但怕它们在我张嘴时咬掉我的舌头。
我说不了话,我好像要被它们拖下地狱了,徐穗该怎么办呢?怎么才你抹开眼前的黑暗见到刚刚的场景呢?
从来没有一瞬间这么想哭,在黑夜里发作时,我还可以忍一忍等到它们消失。
明明上一秒还阳光明媚。
正当我想着的时候,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我向下看去,是黑色的粘液,但我知道它们没有温度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很熟悉。
是我牵起来按在画纸上的手,是我为了挠她痒控制住的手,是刚刚我牵起的那只手。
我努力回想现实,回想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回想徐穗的脸。
腰上也传来柔软的触感,我可以动了。
当黑影退散,我的眼前重获光明,感觉到环绕在腰上的手。
我下意识用手抓住了环在腰上的手,徐穗从我身后探出脑袋来。
徐穗:“我以为你站着睡着了呢!想帮你换个位置。”
我:“……”
徐穗:“你继续睡?”
徐穗因为要把我移动位置,所以从后面抱住我,想把我拖到床上去吗?
我现在正脚跟着地向后半倒在她身上。
这样的姿势真的很像杀人凶手在抬尸体。
但这个凶手明显力气不大,她的手可能因为实在坚持不住了没勒紧我的腰,随着我的衣服往上滑,我以相反的方向向下滑。
徐穗是真没力气了,又怕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于是她就慢慢向下蹲,手始终拖着我。
首到我半躺在地上,徐穗坐在地上,我的上半身靠着她。
这样的姿势只会出现在偶像剧里,如果是he那主角们一般在沙发上看电视亦或是在阳台上欣赏日落。如果是be在古代一般是为了给对方挡剑顺势倒在对方怀里。
但现在我和徐穗很明显都不是,我抬眼看她,她低头看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俩身上,从这个视角看外面只能看到天空。
我笑了,不是被天空美到了,也不是笑现在的姿势,是徐穗她偷袭了我的胳肢窝。
她一边挠嘴里还一边说:“记洛你也很怕痒嘛。”
我挣扎着在她怀里翻了个身,然后跪在地上,抱住她就开始反击。
她最怕腰痒,我就专门挠她腰,徐穗往后躲。
我:“徐穗你也怕痒嘛~”
徐穗一边躲一边求饶:“好好好我不挠你了,你放过我吧!”
实在是累了,虽然耳边还有杂音但我己经习惯了,就当他们不存在。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伸手拉徐穗起来。
不知道雨天什么时候到来,但我们不惧怕下雨,就永远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