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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的轮回

梅雨季的第七个雨夜,沥青路面泛着诡异的油光,像极了某种巨兽的鳞片。苏烬川着青铜怀表,表链在指间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与远处传来的闷雷声交织成诡异的韵律。怀表表面的裂痕里还嵌着小棠的纽扣,每当阴云压城,齿痕处便渗出暗红液体,如同凝固的血珠。

304路公交车冲破雨幕缓缓驶入总站,金属外壳上蜿蜒的水痕在车灯下泛着幽蓝,宛如无数双睁开的眼睛。新司机跌跌撞撞冲下车,工装衬衫被冷汗浸透,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趟车...不对劲。”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车内忽明忽暗的顶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涌动。苏烬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空荡的车厢里,座椅缝隙间渗出黑色粘液,在地板上汇成扭曲的笑脸。

远处“平安里站”的站牌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谢缚鸳的红衣如同滴血的符咒。她怀抱的捧花重新长出鲜活的玫瑰,花瓣却呈现出诡异的灰紫色,花蕊中蠕动着细小的苍白手指。当她的目光与苏烬川交汇时,脖颈的皮肤突然裂开细密的纹路,露出底下跳动的青色血管:“这次,该换谁当司机呢?”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蛊惑。

怀表指针突然逆向飞转,表盖内侧的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苏烬川打开夹层,一张泛黄照片滑落掌心——年轻的玄镜渊抱着浑身湿透的孩童,背景正是被洪水淹没的公交站台。孩童脖颈处的勒痕与谢缚鸳如出一辙,而玄镜渊的眼神中,藏着与苏烬川此刻相同的恐惧与决绝。

“原来三十年前的洪水,也是...”苏烬川的低语被雷声劈碎。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十七声不同的叹息从电流中渗出,有苍老的呜咽、孩童的抽噎,还有尖锐的冷笑。最后一声叹息结束时,收音机里传来小棠稚嫩的声音:“爸爸,雾里有人...”

车厢内温度骤降,沈溺与戚靡的身影从座椅缝隙中缓缓凝聚。沈溺手腕的割痕不断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画出巨大的“囍”字;戚靡的瞳孔完全变成灰白色,发丝如蛇群般缠上扶手,每根发梢都系着微型棺材。他们十指相扣的瞬间,车窗玻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掌印,每个掌纹里都刻着“替身”二字。

玄镜渊的油纸伞突兀地出现在后座,伞面的鬼面咧开嘴角,露出与谢缚鸳相似的尖牙。伞柄处的“玄”字正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苏烬川的名字——每个笔画都在缓慢生长,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苏烬川握紧怀表走向驾驶座,金属表壳的凉意渗入掌心,提醒着他守护者的责任。当他的手指触到方向盘的刹那,皮革表面突然浮现出十七道勒痕,每道都与谢缚鸳脖颈的伤痕重合。

“该上路了。”苏烬川启动引擎,雨刮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前奏。后视镜里,谢缚鸳的身影越来越近,她婚纱上的心形血迹再次显现,这次却化作狰狞的血盆大口。车载仪表盘的指针疯狂摆动,油量显示栏赫然出现“十七”的字样,而里程表的数字正在逆向跳动——从终点站的“17”站,逐渐归零。

公交车缓缓驶入雨幕,苏烬川摸到口袋里的平安符,蜡笔画的太阳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用鲜血勾勒的阴阳鱼图案。他突然想起玄镜渊最后的话:“每任守护者的死亡,都会让诅咒更强。”而此刻,沈溺与戚靡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却在消失前将双手穿过苏烬川的胸膛——掌心滚烫的温度,与小棠临终前的体温一模一样。

当车辆驶过“义庄站”时,苏烬川看见雾中有十七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组装公交车。他们用白骨当车架,用发丝编织座椅,而车头的挡风玻璃,竟是由无数双眼睛拼凑而成。谢缚鸳站在队伍中央,将捧花插入车顶,玫瑰瞬间绽放成巨大的绞刑架,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每一片都写着不同的名字——那些都是未来可能成为替身的人。

怀表的蜂鸣声越来越急促,苏烬川低头,发现表盖内侧浮现出新的血字:“守护者,亦是祭品”。而车窗外,暴雨中隐约浮现出小棠的虚影,她对着父亲摇头,眼神中充满担忧。但苏烬川握紧方向盘,继续驶向浓雾深处——他知道,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此刻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