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十七年孟夏,江南的梅雨将桃溪泡得发胀,腐叶与青苔的腥气顺着青石板缝往上爬,在双鸳楼的飞檐下凝成雾状的绿。妖妪盘坐在六丈高的楼顶,膝头绷着半幅素绢,七根银白的发丝缠着婴儿指骨,在并蒂莲的花瓣间游走,每绣完一瓣,绢面上便浮出细小的血泡,将“黄泉同穴”西字洇成暗红。
场景1:绣庄诡影·胎记相认
桃溪畔的绣庄木门“吱呀”推开时,铜铃串发出细碎的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鸦。沈砚冰的青衫沾着雨气,袖摆绣着半朵褪色的并蒂莲——那是他未婚妻周妙音三日前亲手绣的,针脚在领口处突然密集,藏着极小的“砚”字。
“公子可是要给心上人绣荷包?”妖妪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苍老如枯木摩擦。砚冰抬头,见她扶着木栏俯身,手背上纹着断刀形朱砂痣,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与他右颊的胎记分毫不差。二楼梁柱上悬着七盏人骨灯,灯油是淡青色的,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
他尚未开口,妖妪己飘至楼下,手中托着新制的荷包,花瓣间的“黄泉同穴”还在渗着血水:“此荷包用并蒂莲蕊为引,以发线缝魂,可得‘生同衾,死同穴’。” 砚冰触到荷包时,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仿佛有细牙在啃咬掌心——那是他接过玉连环时才有的感觉,那枚刻着“生同棺椁”的玉连环,此刻正藏在他贴身衣袋里,贴着心口发凉。
场景2:血绣惊变·剪刀现形
是夜,妙音在烛下拆改裙边,砚冰忽然推门而入,手中攥着那方荷包,帕角双鸳的眼睛竟在滴血。“白日里绣庄婆婆说,新绣纹见血则灵。” 他的声音发颤,却在妙音凑近时,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看向荷包的视线。
更漏响过三声,妙音被腕间胎记的灼痛惊醒。月光将窗纸映成青灰色,砚冰的影子像株枯树般立在窗前,袖中露出半截剪刀,刃口滴着血,在地面聚成小小的血泊。“砚冰?” 她轻声唤道,见他缓缓转身,眼瞳深处泛着妖异的金芒,正是白日里妖妪眼中的颜色。
“莫怕,”他将剪刀藏入袖中,指尖划过她腕间浅粉色的并蒂莲胎记,“不过是绣纹渗了色。” 妙音注意到他袖口沾着几星青灰,正是绣庄人骨灯的灯油,而他腰间玉佩的红绳,不知何时换成了人发编织的线,线尾还缀着细小的指骨——与妖妪手中的荷包坠饰一模一样。
场景3:查抄惊变·替死显形
三日后,沈府门前突然响起铜锣声。砚冰将妙音推入衣柜时,她闻到他身上混着沉水香与腐叶味,正是桃溪底的味道。“若我三载不归,”他指尖用力划过她胎记,几乎要掐出血来,“便持此荷包投桃溪井,我在井底等你。”
衣柜门即将合上的刹那,妙音瞥见他披风内侧绣满了“替死”二字,每个字的笔画里都缠着细小的指骨,在烛光下泛着青白的光。她突然想起,妖妪递荷包时曾低声说:“沈家的玉连环,该配沈家的发线。” 那时她没听懂,此刻却看见砚冰腰间,那枚刻着“生同棺椁”的玉连环正在发烫,环身映出井底的倒影——两具女尸并排漂着,颈间玉连环的刻痕,与她的生辰八字分毫不差。
暴雨在沈府被查抄时砸落,妙音从衣柜缝隙看见,官兵抬走的木箱里滚出半幅残帕,帕角绣着单鸳,鸳眼处嵌着碎骨,正是妖妪绣庄里的样品。砚冰被押解出门前,回头望了她一眼,颊间朱砂痣在雨幕中格外鲜红,像极了妖妪手背上的印记。
衣柜里渐渐暗下来,妙音摸到裙摆里缝着的银剪,那是亡母留给她的,刃口刻着“周绣娘”三字。此刻银剪突然发烫,刃面映出她腕间胎记,不知何时己变成深红色,花瓣纹路与妖妪的荷包一模一样。她这才想起,母亲临终前曾在她耳边说:“看见颊生断刀痣的人,便用这剪子铰了他的发——那是黄泉路的引魂幡。”
桃溪的水在雨夜涨潮,双鸳楼顶的妖妪望着沈府方向,手中新制的荷包突然发出轻笑。她掀开袖口,露出与沈砚冰相同的断刀痣,只是痣心多了道竖线,像把劈开阴阳的刀。“长卿啊,”她对着夜空呢喃,“沈家的狗崽子,终于咬到咱们的钩了。” 楼下百具棺木同时发出轻响,棺头“周妙音”的名字正在渗血,与她手中荷包的“黄泉同穴”遥相呼应,仿佛有无数细牙,正在啃食阳世与黄泉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