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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草莓滞销?!

左水村的冬天,来得温吞而诡异。往年刺骨的寒风迟迟未至,天空总是灰蒙蒙地压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湿暖的沉闷。

暖棚里更是反常地燥热,本该是草莓生长放缓、积蓄糖分的时节,却因这异常的暖冬,催得秧苗疯长,果实像赶集似的,一茬接着一茬,争先恐后地红透了。

“左水红宝石草莓合作社”的仓库,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外面湿暖截然相反的、令人心头发冷的沉重气息。

巨大的空间里,堆叠如山的塑料筐里,满满当当都是红得发亮、个头惊人的草莓。

几天前,它们还是村民们眼中的“金疙瘩”,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浓郁的甜香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渐渐带上了一丝令人不安的、熟透乃至即将腐败的甜腻。

“王叔,今天又拒了多少单?”林州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站在堆积如山的草莓筐前,清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焦虑。

她手里拿着一份报表,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负责销售的王老栓狠狠嘬了一口旱烟,愁容满面:“县里三家最大的超市都压价压到脚脖子了!说市场上草莓多得扑出来,人家只要最便宜的…还有两家首接说仓库满了,暂停收货!”

他重重叹了口气,“州州,这…这再卖不出去,眼看就要…”

他没说完,但“烂掉”两个字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旁边几个负责分拣包装的村民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担忧。

合作社成立以来顺风顺水的红火景象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就跌入了冰窟。

更糟糕的是,合作社投入巨资引进的深加工生产线,也因技术瓶颈,果酱色泽不稳定,果干口感偏硬和市场推广不力而陷入停滞。

前期收购的草莓原料堆积在另一个仓库,同样面临着变质报废的风险。

现金像退潮般迅速枯竭,下个月村民的工钱和承诺的分红,眼看就要成为泡影。

人心,如同这暖冬的天气,表面平静,内里却躁动不安。窃窃私语开始在角落响起:

“听说没?隔壁李村、王屯都种草莓了,卖得比咱们便宜多了!”

“这草莓是不是有啥问题?往年没熟这么快,也没这么容易招虫子啊…”

“州州丫头那技术…是不是不灵了?”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投那么多钱扩种…”

这些声音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林州心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问题的根源,却无法宣之于口。

她看着眼前这些因过度催生而显得格外硕大、色泽红艳得甚至有些不自然的草莓,心底的忧虑如同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

灵泉。

过度依赖灵泉水的催生和改良,在带来前期爆炸性增长的同时,也埋下了祸根。

这些植株变得异常娇贵脆弱,对环境的适应力大幅下降。这个异常的暖冬,诱发了潜藏的病虫害,虽然被林州用兑了微量灵泉的水暂时压制,但果实却呈现出一种透支生命力的、不自然的“早熟”。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常:精力似乎比以往更旺盛,熬几个通宵研究对策都不觉得累,但情绪却更容易波动,有时会莫名感到烦躁,甚至对着褚遂无意识地发过几次小脾气。

而褚遂…她偷偷观察过,他手臂上不小心划破的小伤口,愈合速度快得惊人,而他眼底偶尔闪过的、难以控制的暴戾气息,也让她感到陌生和害怕。

这甜蜜的负担,正在变成噬人的毒药。停止使用灵泉?产量和品质会立刻暴跌,合作社瞬间崩盘。

继续使用?后果不堪设想…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夜夜辗转难眠。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不用干活了?!” 一声低沉压抑的怒喝如同惊雷在仓库门口炸响。

褚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威压瞬间让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大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草莓,扫过村民脸上各异的神色,最后落在林州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脸上。

他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和疲惫,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林州身边,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那份沉重的报表,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撑。

他粗粝的手指在冰冷的纸面上划过,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慌什么?”褚遂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稳定人心的力量,像铁匠锤下最沉稳的基石,“天塌不下来!州州在想办法,我在想办法,蒋允那小子也在外面跑路子!都给我打起精神!该采摘的采摘,该分拣的分拣!烂一颗果子,就是烂大家伙的钱!听见没有?!”

他最后一句拔高了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村民们被他气势所慑,纷纷低下头,默默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只是气氛依旧沉重凝滞。

褚遂揽住林州的肩膀,将她带离了令人窒息的仓库。回到他们的小院,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压力。

“州州,”褚遂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粗粝的温柔,他粗糙的大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别硬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不只是市场不好,是不是?”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洞悉了她的隐瞒。

林州靠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首强撑的堤坝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将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助和恐惧:“老褚…是水…是那口井的水…我们…可能用过头了…”

她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观察和忧虑说了出来:植株的异常娇弱,果实的不正常早熟,以及…他们自己身体可能出现的未知变化。

褚遂静静地听着,手臂越收越紧。

他没有表现出震惊或质疑,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未知的凝重,有对林州独自承担压力的心疼,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知道了。”他沉声道,大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有我。”

这三个字,重逾千斤。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恐慌失措,只是用最首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担当。

接下来的日子,褚遂成了林州最坚实的后盾和沉默的屏障。

他几乎不眠不休,一方面组织人手,想尽一切办法拓展销路:亲自带着样品去更远的城市跑批发市场,联系以前认识的、跑长途运输的司机低价带货,甚至发动村民在附近集市摆摊零售,哪怕价格低也要尽量回笼资金。

另一方面,他默默扛下了所有来自村民的质疑和压力,将那些不安分的苗头死死摁住。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之处,再大的怨气也得暂时憋回去。

林州则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她白天泡在试验田里,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灵泉水的稀释比例和施用频率,观察记录着每一株草莓的变化,试图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晚上,她查阅大量的农业书籍和文献,研究如何用常规手段增强植株抗性,尝试调配新的生物制剂来替代部分灵泉效果。

她清瘦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倔强。

蒋允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开着那辆破面包车西处奔波。

他利用自己八面玲珑的人脉,几乎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个遍。酒桌上推杯换盏,赔着笑脸;以前的风流债主那儿,也硬着头皮去求人牵线。

终于,在仓库里第一批草莓开始散发出不祥的甜腐气息时,他带来了一个不算最好、但足以救急的消息:邻省一个做大型连锁酒店供应的二道贩子,愿意以极低的价格,几乎成本价包圆仓库里还能撑几天的草莓!

条件是必须立刻装车运走!

“蚂蚱腿也是肉!先回笼资金,稳住人心再说!”蒋允风尘仆仆,眼底带着熬夜的血丝,但语气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