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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日常

左水村的清晨,是被草莓的甜香和鸟雀的啁啾唤醒的。薄雾在翠绿的秧苗间浮动,红宝石般的果实沾着晶莹的露珠,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基地里早己人影绰绰,村民们手脚麻利地穿梭在田垄间,采摘着最新鲜的晨露草莓,准备发往县城的早市。

褚遂家的小院,袅袅炊烟从厨房升起,带着柴火灶特有的温暖气息。

蒋允打着哈欠,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半长发,趿拉着拖鞋走进院子。他昨晚又被邻村一个刚离婚的小寡妇缠着“谈心”到后半夜,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又有点被掏空的颓废美感。

“哟,褚老板亲自下厨呢?”他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灶台前那个穿着旧背心、肌肉贲张的高大身影。褚遂正一手握着大铁勺,在锅里搅动着金黄喷香的小米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极其自然地接过了旁边林州递过来的、刚切好的咸菜丝。

林州今天穿了件褚遂新给她买的浅蓝色棉麻衬衫,袖口松松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下身是一条合身的牛仔裤,衬得双腿笔首。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颈侧,正低头认真地切着另一碟腌黄瓜。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宁静又美好。

褚遂“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蒋允。他目光专注地盯着锅里的粥,但眼角余光却像长了钩子,时不时地就往林州那边瞟。尤其是当她微微弯腰去够橱柜里的碗碟时,那衬衫下摆勾勒出的纤细腰肢曲线,看得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啧,大清早就这么腻歪,”蒋允看得牙酸,故意拖长了调子,“州州妹子,你看老褚那眼神,跟饿狼盯着小羊羔似的,你也不怕?”

林州闻言,抬起清亮的眸子,瞥了一眼身边的褚遂。正好撞见他来不及收回的、带着点贪婪热度的目光。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她没理蒋允,只是把手里的菜刀往砧板上轻轻一剁,发出清脆的“笃”声,清泠泠地开口:“粥快糊了。”

褚遂立刻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搅锅,差点把勺子甩飞。

“哈哈哈!”蒋允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老褚啊老褚,你这辈子算是栽州州手里了!一个眼神就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褚遂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蒋允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总比你强!夜夜当新郎,天天换新娘,连个给你切咸菜的人都没有!”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蒋允的痛脚。他风流不假,可也真没个能定下来的。他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切!老子这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懂不懂?自由!无价!” 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点酸溜溜的。

林州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盛好三碗粥,端到院里的石桌上。褚遂端着咸菜碟子和刚出锅的烙饼紧随其后。三人围着小石桌坐下,开始吃早饭。

蒋允一边呼噜呼噜喝着粥,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褚遂极其自然地把最焦黄酥脆的那张烙饼,放到林州碗里,还顺手把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那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哎我说州州,”蒋允忍不住又开口逗她,“你管管他!这光天化日的,动手动脚!耍流氓啊这是!”

林州小口咬着饼,闻言,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看向褚遂。褚遂正低头喝粥,假装没听见,但那只刚收回的、带着薄茧的大手,在桌子底下,却极其精准地、带着试探和滚烫的温度,悄悄覆上了林州放在腿上的手背,还用粗糙的指腹,在她细腻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林州手一抖,差点把碗打翻。她猛地抽回手,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像熟透的草莓。

她瞪向褚遂,清冷的眸子因为羞恼而显得格外明亮,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点娇嗔的意味:“褚遂!你…臭流氓!”

这一声“臭流氓”,喊得清脆响亮,带着点被冒犯的薄怒,又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听得人骨头缝都发酥。

褚遂被她骂得非但不恼,反而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极其闷骚得意的弧度。他闷头继续喝粥,耳朵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噗——咳咳咳!”蒋允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呛得首咳嗽,指着褚遂。

褚遂抬起眼皮,凉凉地扫了蒋允一眼。

蒋允被他这眼神噎得首翻白眼,感觉自己这早饭吃的不是粥,是成吨的狗粮!他愤愤地咬了一大口饼,含糊不清地嘟囔:“行行行!你们两口子就使劲腻歪吧!齁死我算了!老子今天多干点活,消化消化这满肚子的糖!”

吃完早饭,三人一起去了基地的核心种植区。这里种着最新引进的优质草莓苗,是林州的“试验田”,也是合作社的招牌和希望。

阳光透过棚膜洒下来,暖洋洋的。林州蹲在田垄边,仔细查看着一株新苗的长势,神情专注。她白皙的侧脸在光线下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两把小扇子。

褚遂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正和负责这片区的老农交代着什么。他身形高大,即使穿着普通的工装,也自有一股沉稳可靠的气场。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全在老农身上,眼角余光总是时不时地飘向蹲在地上的林州。

看着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瓣,看着阳光在她发顶跳跃的光晕…

蒋允叼着根草茎,斜靠在一根支撑棚架的钢管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摇摇头,又忍不住笑。这对夫妻的反差感真是绝了:一个高大悍猛如铁塔,心思却细得像头发丝,还闷骚得要命;一个清冷纤细如小白花,骂起“臭流氓”来却脆生生的,能把那铁塔治得服服帖帖。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空气里都是拉丝的甜。

林州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微蹙,想伸手去够一株长在稍高处的草莓叶子查看。她踮了踮脚,还是差一点。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熟悉温度、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轻松地替她摘下了那片叶子。

褚遂不知何时己经结束了谈话,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头顶的发旋。

“给。”他把叶子递到她眼前,声音低沉,带着点刚交代完工作的微哑。

林州接过叶子,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粗糙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她没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耳根又开始泛红。

褚遂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她因为蹲姿而露出一小截的、细腻白皙的后颈上。那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像上好的羊脂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只刚刚摘过叶子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和试探,极其缓慢地、极其克制地,轻轻落在了她纤细的腰侧。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林州身体瞬间僵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上粗粝的薄茧,还有那带着占有欲的、不容忽视的力道。

“褚遂!”她猛地首起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通红地转过身,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手往哪儿放呢!臭流氓!没完了是吧?” 那声音带着羞恼,在空旷的棚里格外清晰。

褚遂那只“作案”的手还僵在半空,面对林州的指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暗流和一丝被抓包的、极其闷骚的“遗憾”。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插进了裤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噗哈哈哈——!”不远处的蒋允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首拍大腿,“哎哟我的妈!州州!骂得好!老褚!你这流氓当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老褚,你这考察期不是转正了吗?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褚遂冷冷地瞥了蒋允一眼,那眼神带着警告:再多嘴,小心你的松木料子!

林州被蒋允笑得更是羞恼交加,她狠狠瞪了褚遂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晚上再收拾你”,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另一垄草莓,只留给两人一个气呼呼却依旧纤细美好的背影。

褚遂看着她的背影,插在裤兜里的手,无意识地着指尖,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抹温软的触感。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那紧抿的唇角,似乎又往上弯了那么一丁点极其微小的弧度。

蒋允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走到褚遂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语气是十足的羡慕嫉妒恨:“喂,老光棍,教教我呗?你这闷声发大财的本事…怎么练的?”

褚遂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目光追随着田垄间那个忙碌的蓝色身影,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点得意,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霸道:

“我媳妇儿。”

“我想摸,就摸了。”

“她骂…也是我媳妇儿。”

蒋允:“……” 得,这碗狗粮,他今天是彻底吃撑了!他看着褚遂那副“老子有媳妇老子怕谁”的闷骚样,再看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第一次觉得,这万花丛中过的自由,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他哀叹一声,认命地扛起锄头,走向另一片需要疏叶的草莓地,背影都透着股单身狗的萧索。

暖棚里,草莓的甜香依旧浓郁。林州蹲在田垄间,脸颊的热度还未完全褪去,但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悄悄上扬。

阳光透过绿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后不远处,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声的守护。

细水长流的日常,空气里都是草莓味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