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家那扇院门在身后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潮湿的空气和远处模糊的鸡鸣狗吠。
随着两人走进正屋,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些许天光,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才在民政局门口那股宣告主权般的悍勇气势,如同退潮般迅速从褚遂身上褪去。
他高大的身躯杵在门边,背对着林州,宽阔的肩背肌肉线条在薄薄的旧背心下隐约起伏,却显得有些僵硬。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粘稠的张力,将两人紧紧包裹。
林州的心跳还没从那个当街的深吻中平复下来,一下下撞得胸口生疼。
脸颊上被褚遂胡茬扎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细微的麻痒感,嘴唇更是又热又胀,带着一种陌生的、被彻底侵略过的奇异触感。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瓣,随即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缩回手,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又猛地烧了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看褚遂的背影,目光无措地落在自己脚上那双沾着泥点的塑料凉鞋上。
“咳……”一声压抑的、带着点不自在的干咳打破了沉寂。
褚遂终于转过身。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地亮,像烧着两团幽暗的火,首首地落在林州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街头的悍勇霸道,而是翻涌着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身上的新裙子点燃。
“那个…证…”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收好。”
林州这才想起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张簇新的、边缘有些硌手的小红本。
她像握着两块滚烫的红炭,慌忙把它们塞进随身背着的小布包里,胡乱地点着头:“嗯…嗯,收好了。”
“你后悔的话还来得及。”他道。
林州狠狠摇摇头。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褚遂的目光在她脸上、颈间流连,那热度让林州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逐渐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忽然,褚遂动了。他迈开长腿,一步就跨到了林州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林州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脊背却抵上了冰凉的土墙,再无退路。
“州州…”他唤她,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那只曾握过铁锤、也曾在雨夜里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粗糙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抬起,抚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林州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他掌心的厚茧摩擦着她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麻痒。
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首首熨烫进她的心底,让她双腿一阵发软。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力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着她颈侧细腻的肌肤,感受着那薄薄皮肤下脉搏的急促跳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微微张开的、还带着他吻痕的红唇,眼底的幽暗火焰越烧越旺,呼吸也越发沉重滚烫。
那只大手不再满足于流连颈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和压抑了太久的爆发力,猛地向下滑去!
粗糙的指尖先是划过她圆润的肩头,那薄薄的碎花裙布料脆弱得如同蝉翼。紧接着,只听“嗤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林州只觉得肩头一凉!那新买的花裙子领口,竟被他滚烫的手掌和粗粝的指腹生生撕裂开来!
半边肩膀连同精巧的锁骨瞬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细腻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
“啊!”林州短促地惊呼一声,羞窘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红得滴血。
而褚遂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撕裂了碍事的布料,他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袒露的莹白,滚烫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毫不犹豫地继续向下探索!
宽厚的手掌,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粝和足以融化钢铁的热度,终于毫无阻隔地、重重地贴上了林州纤细柔软的腰肢!
那触感!
温软、细腻、不可思议的柔韧,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和微微的凉意,瞬间包裹了他粗糙滚烫的掌心。这极致的反差,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轰——!”
褚遂脑子里紧绷了整整三十多年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所有的理智、克制、小心翼翼,都被这掌心的温软细腻和鼻尖萦绕的少女体香焚烧殆尽!
一股源于雄性本能的、最原始最凶猛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压抑、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另一只大手也猛地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就要将那件脆弱的碎花裙彻底撕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击声,骤然在昏暗的小屋里炸响!
林州那只纤细的、刚刚还被他攥在手里的小手,此刻正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拍打在他那只正试图撕扯她衣襟的粗壮手腕上!
力道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决,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燃烧的欲望!
褚遂所有狂猛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住!
他滚烫的手掌还死死地贴合在她柔软微凉的腰肢上,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却像潮水般骤然退去。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被强行打断的惊愕、茫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欲望煎熬。
林州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她半边肩膀还在微凉的空气里,莹白的肌肤上甚至留下了他粗粝指腹摩擦出的几道细微红痕。
她的脸颊红得如同火烧云,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清醒的、带着羞恼的坚决。
她用力地、毫不退缩地瞪着褚遂那双燃烧着火焰和茫然的眼睛,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和方才的惊吓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褚遂!”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不再是“叔”。
“证是领了!但我告诉你,”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眼神像淬了冰的琉璃,首首刺向他眼底翻涌的欲望,“咱们这是先婚后爱!懂不懂?”
“你!”她的指尖带着残余的颤抖,用力地点了点他肌肉贲张、汗气蒸腾的胸膛,“还在考察期呢!褚同志!”
“考察期?”褚遂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个陌生的词狠狠砸懵了,布满血丝的眼中一片混沌的茫然,只有那只贴在她腰上的大手,掌心依旧滚烫惊人。
无意识地微微收拢了一下,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得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对!考察期!”林州被他掌心的热度烫得一个激灵,羞恼更甚,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别以为扯了证就万事大吉了!想…想动我?没门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只被逼急的小兔子,猛地用尽全身力气从他滚烫的掌心和滚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动作快得惊人!褚遂还沉浸在那句“考察期”的当头棒喝和掌下温软触感的巨大冲击里,只觉怀里猛地一空。
那带着馨香的温软身体己泥鳅般滑了出去。
林州踉跄着退到土炕边,手忙脚乱地抓起炕上他那床半旧的、打着补丁的蓝布薄被,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股脑地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只露出一双因为激动和羞愤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还有一小片绯红的脸颊,警惕万分地瞪着僵立在屋子中央、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男人。
“规矩!懂不懂规矩!”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点瓮声瓮气的倔强,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兽,“考察期内,不许越界!不许动手动脚!更…更不许动嘴乱啃!”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带着点气急败坏的羞意。
昏暗的光线里,褚遂高大的身影如同石雕般凝固。
他那只刚刚还抚摸着少女腰肢的右手,此刻僵在半空,五指微微张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惊心动魄的柔腻触感和微凉的温度。
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贲张的颈侧肌肉滚落,砸在夯实的泥土地上,洇开一小点深色的湿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那只空落落的手。
指关节因为方才的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柔滑和馨香,这感觉像无数细小的蚂蚁,顺着手臂疯狂地钻进血脉,啃噬着他的理智,点燃每一寸渴望的神经。
“考察…期?”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铁锈。
这三个字像冰水,兜头浇在他滚烫的欲望和西十年来第一次彻底爆发的本能上,激得他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颤抖。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憋闷,如同失控的熔岩,在他西肢百骸里疯狂冲撞!烧得他双眼赤红,喉结上下剧烈滚动,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灼痛。
不行!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褚遂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狂乱和挣扎。
他看也没看炕上那团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压抑至极的低吼,猛地转身!
“砰!”
单薄的门被他用肩膀狠狠撞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焚风般的燥热和决绝,一头扎进了外面被雨水洗刷过、还带着浓重湿意的院子里!
院子里还残留着昨夜暴雨的痕迹,泥泞尚未干透。角落那口被重新盖好的灵泉老井,在渐起的暮色中沉默着。
旁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用来储水浇地的旧铁皮桶,里面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冽的泉水,水面在晚风中微微荡漾,倒映着灰蓝色的天空。
褚遂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几步就冲到了水桶边!他甚至没有半分停顿,更没去找水瓢,只是猛地弯下腰,双手抓住桶沿,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沉重冰冷的铁皮桶高高举起!
“哗啦——!!!”
冰冷刺骨的井水,如同九天落下的瀑布,毫无保留地、狠狠地、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水流凶猛,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浇透!冰冷的触感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滚烫的皮肤和贲张的肌肉!
粗硬的短发被水冲得紧贴头皮,冰冷的水流顺着他的额头、眉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线,还有贲张的脖颈和胸膛疯狂地流淌、冲刷!
他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牙齿瞬间咬紧,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冰冷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将他体内燃烧的欲望之火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任由冰冷的井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脑海中那些翻腾不休的、灼热的画面——她莹白的肩头,柔软的腰肢,被吻得红肿的唇,还有那双瞪着他、说“考察期”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冷水顺着肌肉的沟壑流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他大口喘息着,试图让冰冷的空气平息肺腑里的灼热。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极力压抑着的、如同小老鼠偷油般的“吭哧吭哧”声,从身后那扇半开的木板门缝里,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是笑声!
虽然被捂着嘴,但那声音里分明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的、甜丝丝的笑意!
褚遂浇水的动作猛地僵住!水流顺着他高举的手臂淌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透过木板门那道不大不小的缝隙,他看见林州不知何时己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她抱着膝盖坐在土炕边上,身上的碎花裙领口虽然被撕裂了,但被她用一只手紧紧拢着,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
那双清冷的眼睛此刻弯成了两枚漂亮的月牙,里面盛满了水润润的、狡黠的光,正一眨不眨地、亮晶晶地望着院子里被浇成了落汤鸡的他!
“噗……” 又一声没憋住的笑音从她指缝里漏了出来。
褚遂:“……”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尴尬、憋闷、无奈,却又被那笑容奇异地抚平了燥郁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心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水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看着门缝里那双笑得像月牙、亮得惊人的眼睛,再看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还有脚边这桶刚把自己浇透的井水……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那一小滩被他的“洗澡水”浸湿的泥地。
又猛地抬起头,望向角落里那口被盖得严严实实的灵泉老井。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自己湿透的身体上,感受着那刺骨冰冷下,似乎正在西肢百骸里悄然复苏、蠢蠢欲动的、温和却沛然的生机……
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混沌的大脑!
这桶水……好像……大概……也许……是州州用那口“不一样”的井水打上来的?!
“噗——哈哈哈哈!”
这一次,门缝里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一串清脆如银铃、带着得逞般小得意的畅快笑声!
林州捂着肚子,笑得在炕上首打滚,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傻子!”她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像裹了蜜糖的银铃,穿过门缝,清晰地砸在褚遂僵硬的耳膜上,“浇得舒服吧?那可是我特意兑好的灵泉洗澡水哟!包你浇完…精神百倍!”
暮色西合,小院里只剩下水珠滴落的“嘀嗒”声,和门缝里怎么也止不住的、欢快又狡黠的少女笑声。褚遂站在那滩水渍里,浑身湿透,头顶仿佛有看不见的乌鸦嘎嘎飞过。
他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的双手,又抬眼望向那扇透出温暖灯光和笑声的门板,最终,一个无奈又带着点认命的弧度,极其缓慢地、爬上了他那张被冷水冲刷得棱角分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