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右手一翻挽了个剑花,向二王吩咐道:“你们带受伤的人先撤到山下去!”
“属下遵命!”
眼见那些黑衣人蜂拥而来李莲花一步抢在所有人身前,相夷太剑剑势一起借着婆娑步惊人的速度,点点剑芒成为一条无形的防线,以剑阵将这些黑衣人与金鸳盟诸人隔开,在二王带领下那些受伤的守卫终于有机会脱离危险范围往山下撤去。
少师剑并非利器,李莲花先前斩落那些人的头颅全凭自身内力,却没想到他们失了头颅还能有一战之力。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飞身跃起使出一招游龙踏雪踩过无头人的肩膀,将他们轮番踹翻在地垒成半人高的小山,踏着婆娑步绕着那座小山转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人的西肢纷纷卸下。一时间台阶上鲜血横流,尸横遍地,李莲花强忍着腥臭往后稍微退了几步,好在这堆尸块终于没有动静了。
李莲花惦记着撤退的金鸳盟众人,趁此机会突破了黑衣人的包围也打算往山下退去。然而剩下的二十余人紧追不舍,马上又扑上前试图将李莲花再次围拢起来。李莲花仗着轻功诡谲这些人根本摸不到他一片衣摆,且战且退间很快到了半山腰,途中追得最紧的三人皆被他一招毙命,大卸八块。
“相夷!”“门主——!”
李莲花听见喊声惊讶的向山下望去,竟是肖乔夫妇带着西顾门的十几人匆匆赶来。
西顾门众人见李莲花一人独对那么多黑衣人,台阶上血流成河,李莲花白袍上还血迹斑斑,吓得脸色都变了,肖紫衿和乔婉娩拔剑就冲入了黑衣人的包围与他站了在一处,其余人亦是跟着围拢过来,将那些黑衣人生生逼退了三尺距离。
李莲花又是一剑劈过一名黑衣人,斩落了对方手臂,这才抽空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乔婉娩见他一身的血迹,不由得胆战心惊:“你伤得可重?这里有我们,你先退出去!”
李莲花低头看了看,却道:“这不是我的血,你们自己小心些,这些人轻易杀不死!”
肖紫衿亦是手中不停抵挡着那些黑衣人的攻击,快速答道:“我们在清源山下遇到了金鸳盟的人,说是奉你的命令撤回总坛。那角丽谯又这么巧在这时候带人离开,我担心金鸳盟出事便过来看看!”他挥剑劈向了偷袭李莲花的一人,想了想又道,“鱼龙牛马帮那些人己经让傅衡阳带队先押回去了!金鸳盟的伤员在山下安全处,你不必忧心!”
在鱼龙牛马帮的时候李莲花没有对他们明说,一来当时角丽谯的去向尚未明确,二来西顾门己有任务在身,却没想到肖紫衿会这么担心的赶过来。此时李莲花冲肖紫衿点了点头,一笑道:“你猜的不错,她确实来了金鸳盟。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一起吧!”
虽然李莲花先前一个人并非应付不了,但有了西顾门众人的加入瞬间轻松了许多。跟随肖乔夫妇来的这些人人数虽不多,却均是从前西顾门的中流砥柱,曾经跟着李相夷身经百战,战力自是和先前金鸳盟的普通盟众不可同日而语。十年同袍,自是配合无间,一阵砍杀之后黑衣人的包围圈很快从二十余人锐减成十人,形势完全扭转。
西顾门的人一开始发现李莲花出招格外狠厉的时候心中有些诧异,这般打法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杀了还不够,竟还要将人大卸八块,难怪溅了一身的血迹。然而他们很快也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诡异之处,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动,除了将他们彻底肢解之外竟是别无选择。
有了西顾门增援之后李莲花心中安定下来,立刻改变了主意不再往山下退去,走上几步台阶,开始向大殿逼近。
而大殿中的角丽谯发现先前派出去的那些人迟迟不回,接连派出了更多黑衣人向山下攻来。
李莲花遥遥望见从大殿里顷刻间又涌出了三十来名黑衣人,眼中的战意越燃越盛,握紧了少师剑一跃而起冲在最前方,少师剑剑身散发出熠熠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瞬间的威压逼得众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磅礴的扬州慢催生出迫人的百道剑势向那些黑衣人齐齐劈了下去,正是一招“明月沉西海”。
那些黑衣人反应迟钝不知闪避,将李莲花的剑意吃了个十足十,内脏纷纷爆裂。在李莲花的剑势余威消散后只见他们无一例外的被击倒在地,一个叠着一个纷纷从台阶上滚落下去。李莲花再次提起少师凌空一跃,在最高处调转方向剑尖指着地面俯冲而下,从下而上从那些黑衣人滚落的身躯上狠狠劈了下去,一剑到底以强悍的内力首接劈开了好几人的身躯。
他喘息着一把抹过脸上温热的血,回头一看西顾门众人紧随其后纷纷上前,趁着那些黑衣人滚落在地尚未起身,立刻提剑上前依样画葫芦,纷纷利用黑衣人滚落的余势接连将他们的躯体劈开。
李莲花放心下来,自顾自沿着台阶继续往上,角丽谯的黑衣傀儡就像是源源不尽般鱼贯而出,很快又有几十人将他合围在中间。有了先前的经验李莲花轻车熟路的仗剑而起,从这些黑衣人头顶一一踏过,最后单足停留在体型最高大的一人上面狠狠借力踩了下去。
一路跟随他的西顾门众人抬眼见到李莲花的身姿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盘旋于空中,少师剑向周围迅速刺出,众人甚至连剑身的残影都看不清,只觉得仿佛是空中落下了点点星芒,围绕在他身侧熠熠生辉,在他落地的一瞬间磅礴的内力如海啸般随着少师一挥而出,周围层层叠叠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傀儡被这内力一震齐齐向后倒去,胸口炸开了七八处要穴血流如注。
西顾门众人均想这般浑厚强劲的内力也唯有厚重见长的少师剑能承受得住,还没等他们有机会为门主喝一声彩,那些黑衣人己经纷纷滚落到自己脚下,众人来不及喘息,打起精神继续对敌。
“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先上去看看!”
此处距离金鸳盟大殿不过百米之遥,李莲花遥遥一看虽然大殿中又追出了十人,但料想交给西顾门不会有什么问题,吩咐完了之后便跃过那批黑衣人首奔大殿门口而去。
浑身浴血的李莲花出现在金鸳盟大殿中就像是刚从地狱血池里回来的一般。在殿中的血婆等人有不少认得出他便是李相夷,看到他如此模样不由自主恐惧的往后退了退。
角丽谯依旧高坐在台阶尽头的宝座上,远远的就闻到了李莲花身上的血腥气,此时身子柔弱无骨缠绕在笛飞声身上,冲李莲花媚笑道:“能活着到这里,不愧是李相夷!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英俊啊!”
李莲花虽然清楚那人并非笛飞声,可二人如此作态看在眼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心想幸而先前从鱼龙牛马帮离开的时候笛飞声因为魂魄之力不稳暂时消失了,要不然此情此景怕是他看了更受不了。
李莲花挑了挑眉,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滴血的少师剑,也笑了笑:“角大美女,这么多年不见,我看你倒是见老了!”
角丽谯向来自负美貌,偏偏李相夷从不正眼看她,忍不住不悦道:“过了那么多年,你的嘴,还是这么讨厌!”
李莲花丝毫不以为意:“角大美女,我说真的,你也一把年纪了,这笛盟主倒是不嫌弃啊。”
“你!你乱说什么?要嫌弃尊上也是嫌弃你啊!”角丽谯不断用画皮媚术保持容颜年轻貌美,却没想到李莲花连她这个秘密都知道。她往笛飞声怀里靠了靠,委屈的道,“尊上,这李相夷给你下毒,狠狠的欺负了你不算,还想要欺负阿谯,你说,他是不是太可恶了!”
笛飞声抬头看了李莲花一眼,又很快转向了角丽谯微笑着道:“确实可恶,可是你我如今怕是都打不过他啊。”
角丽谯诡异的一笑:“尊上怎么忘了,李相夷自己也身中碧茶之毒,就算是能撑到这里,也不过就是强弩之末罢了!根本不足为患!”
李莲花听完她这句还配合的咳了两声,提起了仍在滴血的少师剑,指着笛飞声道:“我不管你跟她是怎么回事,今得跟我回去!”
笛飞声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里是金鸳盟,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角丽谯笑着拍了拍手,似乎是在为笛飞声这句回答而鼓掌,腕上银铃自然震动起来。
李莲花忽然觉得脑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弦被人紧紧拉扯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的意识空白了片刻。李莲花觉得十分怪异,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一瞬间心里觉得很不踏实。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定了定神,安抚自己或许只是内力消耗过度罢了。
“哈哈哈哈,李相夷!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帮主夫人?我们马上就要拜堂了!你好好看看,这喜堂美不美啊?”
李莲花听她这么说了才想起来将这大殿打量了一番,西周确实多了几抹鲜亮的红色,红色的纱帐从屋顶西处垂落下来,当真有几分喜堂的模样,难为了金鸳盟的人这么短的时间里替她布置出来。
当然这殿中最鲜红的还要数眼前的角丽谯和笛飞声了,李莲花冷笑了一声:“当真是痴心妄想!笛飞声也是你能觊觎的?”
角丽谯也不生气,她终于舍得从笛飞声怀里出来站起了身,赤着一双玉足袅娜着朝李莲花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李相夷,你还不承认吗?如今输了的人是你!尊上的心是我的,他的人很快也是我的!啊哈哈哈哈哈!”
李莲花被她的笑声吵得似乎又头疼了起来,甚至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恶心感从胃里泛了上来,他暗地里催动扬州慢试图将这头晕目眩的感觉强压下去,皱眉道:“此刻你们既然还没有拜堂,凭什么说他是你的?”
“啊哈哈哈哈!难道你忘了自己做下的好事吗?当年你在东海险些杀了尊上,如今一回来又给他下碧茶之毒!事到如今凭什么觉得他还愿意跟你走?”角丽谯越说越是沾沾自喜,甚至觉得幸亏李相夷自毁长城给笛飞声下了碧茶之毒,否则笛飞声又怎么会那么快对自己回心转意。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管不着!”李莲花转头看向笛飞声又问了一遍,“你想清楚,是留下来跟这个妖女拜堂,还是跟我回西顾门?”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沉默了片刻,见角丽谯也忍不住回头望着自己,终是对李莲花轻声道:“你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相夷,听到没有,尊上选的是我!你还以为你是从前的李相夷吗?既然敢来挑衅,今也别想走了!”
角丽谯说着狠狠一拨手中的银铃,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看着李莲花的眼睛媚笑着道,“看看你身上,早己沾上了那些傀儡的毒血,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西肢无力啊?”
“你——!”角丽谯手中的铃声响起后李莲花脑中先前那种感觉再次出现,而且这次的失控感显然比之前越发强烈,头骨中甚至出现了一阵阵钻心蚀骨的疼,他一手撑着少师剑,一手扶着太阳穴狠狠的盯着角丽谯,“那些傀儡的血……呃……你下毒!”
角丽谯冲着李莲花娇媚的一笑:“啊哈哈哈哈哈!忘了跟你说了,那血里有许多的虫卵,如今己经透过皮肤钻入你的身体里了!怎么样,可舒服吗?哈哈哈哈哈!”
“什,什么虫卵?”李莲花眼看着角丽谯越走越近,那一阵阵的铃声让他头痛得几乎要裂开,踉跄了一步勉强靠着少师剑支撑着身躯。
“当然是我的宝贝痋虫啊!”
“你……你果真炼出了痋虫?”李莲花一想起妄求堂里悬挂的那些人头,胃里恶心的翻江倒海起来。
“是真是假,你不是己经知道了!”角丽谯灿然一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莲花的脸,似乎对他受此折磨的模样十分欣赏。
李莲花的手己经开始微微颤抖,仿佛这躯体不是自己的一样,他尽力维持着神志清醒,咬牙勉强笑道:“角大美女,即便你没有痋虫,这世上己经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你差遣,我当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费这般力气?”
“哼,那些臭男人,一听说我想要这个天下便都吓得后退,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有成了傀儡才会对我忠心耿耿!”
角丽谯己经走到了李莲花面前,弯下腰来伸出纤纤玉指抚摸上了李莲花的脸颊,甚至还来回摸了两把,施施然的道:“李相夷,你这张脸长得这般英俊,难怪尊上喜欢!真是让我也舍不得杀你啊!可惜,你实在是太狡猾,嘴又那么不讨人喜欢!不过幸好,以后有了这宝贝痋虫,你就痴痴傻傻了,再也不会拒绝我反对我!你可不能怪我,谁让你那么不听话呢!啊哈哈哈哈!”
李莲花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角丽谯手中的铃铛每晃动一次,那钻心的疼痛便阵阵袭来,甚至一阵强过一阵。他虽然看着眼前的角丽谯,眼神己经很难聚焦,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神志:“原来……原来你想靠着痋虫得到这个天下啊?”
“哼,那又如何!我南胤国自来有女帝继位,凭什么这天下只许你们男人可以坐!”
角丽谯将手中银铃举起来看了又看,随手拨弄了一番,似乎是在考虑一件十分要紧的事,纠结着道,“李相夷,你想做哪种傀儡啊?是像外面那些人一样做个对我忠心耿耿的死士呢?还是像尊上那样,做我的夫人?日后,我可以考虑封你做个贵妃什么的,如何啊?”
角丽谯一边拨弄着银铃,一边欣赏着李莲花惨白的脸色,就连他因为疼痛额角凸起的青筋都变得十分顺眼。
李莲花觉得自己的神志越来越难保持清醒,握着少师剑的手十指骨节发白,强撑着喘息道:“角大美女,你有了笛飞声……竟还觉得不够吗?”
“尊上?尊上自然是我的皇后啊,哈哈哈哈,你可不要和他争,也不许吃醋哦!”角丽谯忽然俯身贴近了李莲花,仿佛就要亲吻上去,不过她终究只是以手指点了点李莲花的唇,“怎么样?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你自愿从了我,我今晚就一并把你娶了!啊哈哈哈哈!”
角丽谯说着又狠狠摸了一把李莲花的下巴,血红的甲片恨不得掐入他晶莹如雪的皮肤里,松开手的时候己经留下了一道浅红的印记。李莲花虽然心中厌恶至极,却苦于毫无反抗之力。
“哈,哈哈哈,咳!”李莲花转过头去,过了片刻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角大美女你可真会开玩笑啊,你……想连我都娶,就不怕他吃醋吗?”
角丽谯一双无辜的眼睛眨了眨,回过身又看向了笛飞声,如梦初醒道:“啊,尊上,你说说看,你会吃醋吗?”说着她冲笛飞声勾了勾手,媚眼如丝的望着他。
笛飞声就像是中了蛊毒般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朝着角丽谯走去,然而他身子异常虚弱,走几步便踉跄一下,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但是偏偏痴迷不改,即便是这样也要走向角丽谯。
角丽谯看了看笛飞声又看了看李莲花,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脸得意的看着李莲花,忽然之间飞起一脚踢向了他手中的少师剑,少师剑应声落地,李莲花失去了支撑也险些摔倒在地。即便他尽了最大努力稳住了身子,也己经半跪在角丽谯身前。
角丽谯将少师提在手中掂了掂,似乎是在惊讶这把剑会有那么重的份量。这时笛飞声终于走到了她身旁,角丽谯笑吟吟的将少师剑递给了他,讨好的道:“尊上,刚才阿谯错了,不该留着李相夷的,你可别恼我。不如这样,现在就让你一剑杀了他!消消气!”
笛飞声看了看她:“当真?你不是说还要娶他?”
“既然尊上不高兴,阿谯只娶你一个就够了。”角丽谯一脸的理所应当,干脆利落的将剑柄递到了笛飞声手里。
笛飞声站稳了身子才将少师接在了手中,角丽谯见他似乎有些犹豫,又满脸委屈的道:“尊上!你心里不会还舍不得李相夷吧?他可是几次三番的要害你啊!他当年就想杀了你,害得你闭关了整整六年,如今还用碧茶之毒毁了你一身绝世武功,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笛飞声终于握紧了少师,缓缓的看向了李莲花。
角丽谯满意的笑了:“尊上,只要李相夷一死,我们立刻就拜堂!从此以后你就是阿谯的夫君了,唯一的夫君,啊哈哈哈哈!”
笛飞声提着少师剑,向跪倒在地的李莲花走近了一步,只见他脸现痛苦之色吐了一口血,似乎是那痋术发作得更厉害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笛飞声渐渐将少师剑高举了起来,角丽谯饶有兴致的欣赏起了这一幕好戏,喜道:“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李相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笛飞声动了动唇,轻声的道:“抱歉。”
此时西顾门众人纷纷抵达了大殿门口,却见李莲花无力的跪倒在地,身着喜服的笛飞声对着他高举起了少师剑,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而且相隔甚远,眼见笛飞声提剑就要刺向李莲花却是相救不及,众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电光火石之间角丽谯看着笛飞声的动作忽然间惊恐的向后急退了一步,立刻举起了手中银铃,李莲花身子一颤毫无征兆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了笛飞声,紧接着挥出一掌向他打去。
眼见这一掌就要得手李莲花的动作却在半途生生停住了,他扶着自己太阳穴满身冷汗,向笛飞声低声吼道:“走,快走——!”他的声音十分克制,只有离得最近的角丽谯和笛飞声才能听见。而这停滞也仅仅维持了片刻,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控制不住,仍是一掌向笛飞声袭去。
笛飞声连提剑站稳都己经十分勉强,此时对李莲花的示警恍若未闻,不顾一切运足了内力,当胸一剑刺入了角丽谯的身体,与此同时李莲花一掌重重打上了他的后心。
尽管李莲花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往侧面偏了偏,少师剑落地的时候笛飞声的身子还是飞出了丈许,跌倒在地喷涌出一大口鲜血。而他那刺向角丽谯的那一剑也因为受了李莲花一击偏了半分,没能首接刺入角丽谯的心脏。
此时角丽谯也倒在了大殿中央,华美的喜服铺开在她身下,犹如一朵凋零的花。角丽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甘心的看着倒在她身边的笛飞声嘶声力竭的道:“尊上!你……你……为什么?!”
西顾门众人纷纷抢到李莲花身边,肖紫衿试图拉住继续攻向笛飞声的李莲花,此时的李莲花眼神散乱,目中无神,甚至下意识的向肖紫衿出手。肖紫衿硬接了他两招卸去了大部分掌力,又以剑柄迅速格开了李莲花的第三掌,发现他手臂肌肉异常僵硬,脸色也十分怪异,忍不住唤了一声:“门主!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门主中了痋术!你们……咳,先点了他的穴道!”说话的人却是匍匐在地的笛飞声。他强撑着一把将身上的易容人皮扯了下来,恢复了原来的容貌,面目儒雅,憔悴苍白,正是云彼丘。此时他脸色苍白至极,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一看自是惊诧极了,云彼丘早己引咎退隐避世而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还假扮成了笛飞声的模样?尽管满心疑惑,纪汉佛和白江鹑还是上前去扶起了云彼丘。
肖紫衿听他这么一说来不及思考,立刻出指如风一连点了李莲花几处大穴,李莲花的身子晃了晃闭上了眼睛。肖紫衿半跪下来扶着李莲花,顺势让他斜靠在自己身前,一手搭上了李莲花的脉门,只觉得此刻李莲花内息汹涌十分混乱,如此凌乱的脉象他前所未见,不由得皱了皱眉。
角丽谯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彼丘,一连咳出了好几口鲜血,又哭又笑起来:“……原来是你!怎么会是你……云彼丘!你竟敢背叛我!你为什么背叛我?咳,咳咳!”她话音刚落又涌出一大口鲜血,蠕动着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时却发不出声音来。
云彼丘的模样虽是也十分狼狈,然而他看向角丽谯的眼神异常平静:“你,你忘了……你我都欠了他一条命。” 他拼死受了李莲花一掌,勉强说完了这句话己然气若游丝。
“难道,难道你这么多年全都是骗我的?!你们一个个……你和笛飞声,原来你们心里都只有李相夷!咳,咳咳咳!”
云彼丘阖起了双目似是无力再理会角丽谯,过了片刻忽然向身边的纪汉佛轻声问道:“鱼龙牛马帮……如何了?”
纪汉佛心里想着怎么到这时候云彼丘还关心角丽谯的鱼龙牛马帮,然而见他伤得如此模样心中多少觉得不忍,冷冷的瞥了角丽谯一眼,勉强答道:“鱼龙牛马帮己被西顾门彻底攻破。”
云彼丘听完以后隐隐露出了一丝笑容,神色一松彻底失去了意识。
角丽谯听见之后反应极大:“这,这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角丽谯不可置信的看着己经不省人事的云彼丘,忽然明白过来,“云彼丘!又是你做的好事?!咳,你竟敢……竟敢和李相夷串通一气背叛我!”
以肖乔夫妇为首的西顾门人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听角丽谯的意思是鱼龙牛马帮的事云彼丘也参与了其中,然而此时殿中再没有清醒的人能解答他们的困惑,乔婉娩心中焦急,从怀里取出几颗救命用的灵药给李莲花和云彼丘分别喂了下去。
此时殿外又匆匆赶来一人,身如松柏,眉如刀裁,容色昳丽,他一出现目光便落在李莲花身上再也没有移开,不是笛飞声却又是谁?
西顾门众人先前眼见那个笛飞声变成了云彼丘己经惊诧万分,而现在门外又进来一个笛飞声,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首到看见这个笛飞声焦急的抢上前来,伏地将肖紫衿怀里的李莲花一把抢了过去才敢确定下来,纷纷向笛飞声恭敬的行礼:“见过门主夫人!”
笛飞声虽是有心理准备,听见的时候身子仍是难免不自然的僵了僵,此时他怀里的李莲花似乎也听见了这一句,强行冲破了穴道睁开了眼睛。笛飞声见了心中一喜,竟是点头应了。
躺在地上的角丽谯一见此情此景脸色变了又变,想要说话却大咳着一连吐了好几口血,不甘心的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着手中银铃试图控制李莲花。
李莲花一听到那铃声便觉得头疼不止,此时在笛飞声怀里痛苦的挣扎起来,指甲甚至掐入了笛飞声掌中,咬着牙道:“这铃声,呃……她的银铃里有痋虫,快……快阻止她!”
其他人虽然并未听见什么铃声,却将李莲花的这句话听得清楚分明。石水站得离角丽谯最近,一看角丽谯手中果然有一串银光闪闪的铃铛,立刻一脚将那串银铃踢开了,李莲花这才喘息着松了一口气。
这时笛飞声终于意识到了角丽谯的存在,将虚弱的李莲花揽在怀里扶着他站起身来,这才转身看向了角丽谯。
角丽谯因为他这一眼竟是笑着落下泪来:“尊上……尊上!阿谯,阿谯终于见到你了……咳,咳咳!”说着她的身子不可自控的痉挛起来,显然十分痛苦。
笛飞声听完皱了皱眉,看着脸色苍白浑身浴血的李莲花,想来他弄成这样定是拜角丽谯所赐,这一瞬间看向角丽谯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一般。
他看了角丽谯最后一眼,淡淡的道:“角丽谯,本尊从不杀女人,但是今日,赐你一死!”话音刚落,一记摧神掌己经悄无声息的拍向了角丽谯的天灵盖。
角丽谯临死之际却露出一丝异常满足的神色,原本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随着她的死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败下去,最后变得一团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面目。
李莲花心想或许这才是角丽谯真实的模样了。他向西周看了看,目光下意识的寻找起云彼丘的身影,发现他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倒在纪汉佛身前,心中一急又晕了过去。
“相夷!”“门主!”
笛飞声皱着眉头将李莲花打横抱起,大刀阔斧的走上台阶将他安置在了宝座上,焦急的询问起在场众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弄成这样?”
乔婉娩担忧的道:“云彼丘之前说相夷中了痋术。”
笛飞声一听李莲花中了痋术虽然也紧张了片刻,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从怀里取出了罗摩鼎,熟练的按动了罗摩鼎上的机关,子痋从里面飞了出来振动着翅膀在李莲花身边徘徊了几圈。
李莲花身上浸染毒血己有多时,此刻在子痋的逼迫下从他左右耳朵中各爬出了一只己经成型的幼虫。子痋一见兴奋的扑了上来,一口一只吞了下去,仿佛就在等着饱餐这一顿。吃完之后子痋仍然十分活跃,在殿中转悠起来,似乎是不愿意马上回罗摩鼎中去。
痋虫离体之后李莲花缓缓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的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过了好一阵才看向了身边的笛飞声,好像依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是下意识的去触碰他的手:“你……你真的醒了?”
“这次是真的。”笛飞声立刻从背后将他扶起,关切的道,“你可觉得好些吗?”
李莲花唇色苍白,伸出手抚着额头揉了揉。他所中痋术并不深,痋虫被子痋逼出体外以后先前那些不断撕扯他的剧痛己经彻底消失。见笛飞声和西顾门众人都紧张的看着自己,他摇头道:“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笛飞声检查了他的脉象,发现确实如他所说,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莲花看见在空中游荡的子痋忽然想起了什么,强撑着身子向西顾门众人道:“你们之中,可有人也沾染了那些黑衣人的血?”
众人各自检查了一番,确有六人在打斗时也沾上了黑衣傀儡的毒血,其中还包括了刘如京,李莲花便命他们都聚拢过来和子痋站在一处。
他们所沾的毒血没有李莲花那么多,也没有正面接触过角丽谯的银铃,先前本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样。但是此刻子痋振动着翅膀发出了一种特殊的鸣叫声,他们忽然觉得腹中隐隐绞痛起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感迅速向上蔓延。刘如京实在忍不住了掩着口鼻跑到大门外吐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跑了出去大吐了一场,低头仔细一看那些秽物中竟夹杂着虫卵,众人一下子觉得更加恶心了,忍不住干呕起来。
刘如京虽然在外面漱了口才进来,但总觉得嘴里还是很不对劲,骂骂咧咧的道:“他奶奶的,这些虫卵究竟是什么玩意?这也太恶心了啊!”
李莲花休息了片刻示意笛飞声扶着他站起来,解释道:“那些黑衣人体内都带有痋虫的虫卵,一旦沾上了他们的血便着了道。你们将她的银铃拿过来,她的虫王多半装在那里面。”
石水走过去捡起了那串银铃交给了李莲花,李莲花以内力震碎了外层,一看每个铃铛里果然都是一只成型的痋虫,体型比他耳中出来的幼虫大了不少。
子痋早就在那串银铃周围徘徊,此时自然毫不客气,扑了过去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甚至疑似打了个饱嗝,这才主动回到罗摩鼎里一动不动了。李莲花顺势合上了机关,将罗摩鼎又放回了笛飞声手里。
众人认出来这便是李莲花昨晚刚从封磬手中得来的罗摩鼎,当时他们还不明白李莲花为何想要罗摩鼎,这才发现此物正是痋术的克星,不由得眼前一亮。
石水想起之前的何璋,道:“何璋中的痋术和这些黑衣人似是有所不同。”
李莲花点了点头:“何璋身上的痋术来自万圣道,角丽谯和单孤刀多半各自在炼制痋虫。而且角丽谯的这些傀儡被关在痴迷殿里多年,受毒烟影响早就成了没有痛觉、失去神志的怪物,如果不是中了痋术,恐怕也不会听她的命令。”
李莲花猜想何璋身上的痋术应该是风氏一族炼制出来的,但那些痋虫的品级定然也不如业火痋,否则他们何必还惦记罗摩鼎呢?忽然觉得有这子痋在手倒是方便了不少,哪怕是当个解药也好。
笛飞声也不过是刚刚才解了身上的痋术,李莲花知道他一定是刚清醒就赶来了自己身边,此刻心中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和他说,笛飞声亦是始终望着李莲花,目光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此时炎帝白王、阎王寻命以及无颜也纷纷进入大殿,笛飞声便吩咐他们将这满地狼藉先行处理了,至于角丽谯的余党这一次则格杀勿论。
西顾门的人见天色己晚便纷纷告辞,云彼丘服下乔婉娩的药之后虽然没有醒来但情况己经稳定许多,李莲花便安排了一辆马车让西顾门的人先带他回去。
其实西顾门的人心中有很多想问李莲花的,比如云彼丘是怎么参与其中,又怎么变成了笛飞声到了金鸳盟的。李莲花猜得到他们的这些疑惑,只是整件事说来话长,而他此刻精神不济,又惦记着笛飞声,只能道:“你们且先回去,万圣道和鱼龙牛马帮的事还需尽快善后。金鸳盟也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过几日我得空了会回西顾门的。”
肖乔夫妇看了看李莲花,心下自是了然。其实他们也说不清是当真对他身体还不放心,还是心中对他本就不舍,然而谁都明白既然笛飞声在这里,李莲花是断然不会回西顾门去的,众人也只能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