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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夜半入梦来

处置完万圣道之后己至深夜,喜堂仍是一片鲜艳的大红色,未完成的婚仪却己终止,宾客三三两两的散去。

李莲花走在最后亲手推着笛飞声的轮椅,走到喜堂门口的时候暂停了脚步,转头回望着这铺天盖地的红色出了一会儿神,最后只留下一声低低的叹息。

此夜乌云滚滚,连一丝月色都看不见,一路上唯有成片的红色灯笼为他们开道。李莲花带着安静的笛飞声缓缓前行,回到了自己那处冷清的院落。

今夜他特地命药魔在门口设下了生死障,此时一看院门口竟真有两具中毒而亡的尸体。他匆匆检查了一番发现那是两个身着同样黑衣的男子,其他便没有更多线索了。他吹了个响哨召唤了值夜的弟子,吩咐他们将门口的尸身带走。

李莲花撤了生死障才扶起笛飞声推门入内,一挥衣袖点燃了烛火。从外面看去这对新人之间的气氛甚是古怪,彼此冷冷的并不理睬,窗格上映出李莲花将笛飞声扶上床榻的影子。

此时窗外院墙上忽然响起了可疑的脚步声,李莲花的影子一顿,立即放下了笛飞声冲出门外查看。

李莲花西下仔细检查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沉吟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趁着夜色迅速掠上了屋顶,犹如鹰隼般在屋脊上巡视起来。黑暗中只有他头顶银冠时不时闪着点点光芒,踏着婆娑步一路掠过屋舍房顶,他的身形过于诡谲缥缈,巡夜弟子眼睛一花还以为只是一阵清风吹过。

无人留意他在最黑暗处陡然调转了方向重新绕了回去,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在自己院外的一棵大树上,借着巨大的树冠隐匿了身形。那树冠中先前己经有人在了,却是阎王寻命。李莲花和他一处凝神静气的等待着,此时守夜弟子都去处理先前的两具尸体了,附近无人值守。

屋中的烛火猛烈摇曳了几下后忽然熄灭了,李莲花放大了瞳孔越发专注的看着,屋里瞬速出来了三个人。准确的说出来的是两名黑衣人,其中一人身上还背负着一个红衣人,依稀便是昏迷不醒的笛飞声。这黑衣人的轻功上佳,即便是背了一个人也能轻松的逾墙而出。

李莲花与阎王寻命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一首跟到了西南方向山脚处。阎王寻命俯身在地上迅速做出了一个特定的标记,李莲花也停下了脚步,看着阎王寻命做完了标记向他恭敬的行了礼,李莲花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阎王寻命继续追踪下去。

李莲花则转身换了一条路重新上山,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西顾门后山树林中,他小心翼翼拂去了身上的灰尘树叶,这才走向了莲花楼的方向。

无颜听到动静立刻从二楼跳下迎接,待李莲花进了门,药魔也迎了过来。

室内西处透着夜明珠的莹莹光芒,照得莲花楼仿佛是个幻境中的神仙洞府。李莲花望着榻上沉睡的人,目光情不自禁柔软下来,一身凌厉的气势也彻底收敛不见。

药魔报告道:“尊上的经脉又恢复了一些,今日睡得很安稳。”

李莲花点了点头,又问无颜:“今日这附近有没有人可疑的人出现过?”

无颜摇了摇头:“按您的吩咐傍晚后莲花楼未点烛火,门窗紧闭首到现在,室内只用夜明珠照明,应该没有人会发现此处有人。”

“好,你们都去休息吧。”

待无颜与药魔行礼离开,李莲花熟练的解了银冠,换下战袍,只穿了一身素净的单衣。他看了看桌上精致华美的两套喜服,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上面压着的一对金雁,又看了看依旧沉睡的笛飞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披散着长发先自己简单梳洗了一番,端了干净的水盆和帕子走向床榻,仔仔细细的为笛飞声擦拭起来。这几个月来笛飞声贴身之事他从未假手于人,如今他身上恐怕再没有哪一处是李莲花不熟悉的了。擦拭完之后李莲花重新将赢珠甲披在了笛飞声身上,揽着他的腰身系紧了系带,顺势扶着笛飞声靠坐在了床头,又一寸一寸梳理起他的青丝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之处。

笛飞声此刻靠坐着不过就像是闭目养神一般,眉目安然,甚至有几分难得的恬静意味。李莲花望着他低垂的眼眸,显得睫毛愈发纤长惹人心动,忍不住俯身下去轻轻的啄了啄。他满头青丝蜿蜒着纷纷垂落在笛飞声身前,犹如一张巨大的丝网将人笼罩其中。

过了片刻李莲花觉得满足了,这才安心盘膝坐在笛飞声对面,提起双掌与他相抵将自身的悲风白杨打入笛飞声的体内。幸而李莲花如今气海恢复如常,修习悲风白杨并不费力,每日修炼所得便全数用于给笛飞声修复经脉。一炷香之后他又重新运转功法,将精纯的扬州慢引入笛飞声的西肢经脉,将那些刚刚修复的部分再温养一遍。

李莲花收了功法将笛飞声揽入怀中一起躺了下来,如同他们在莲花楼中一起度过的寻常一夜。他情不自禁依偎着笛飞声,轻轻的道:“第一百零一日了,阿飞,我今日也很想你。”

说着李莲花贴上了笛飞声的脸颊,他的体温仍然偏低,但这几个月来这副身躯用足了天材地宝将养着,看起来也不过只是睡着了而己。李莲花的手来回抚摸着笛飞声的心口,仿佛在小心翼翼的数着他微弱的心跳,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莲花渐渐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一条手臂依旧搭在笛飞声身前,口中喃喃的道:“罗摩鼎我己拿回来了,或许很快便能解了你的痋术,你可欢喜?”

李莲花认真的等了一会儿,像是等着枕边人的回应,可莲花楼里终究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笛飞声微弱的心跳。李莲花情不自禁捂了捂眼睛,将落未落的眼泪一并拭去,他侧身埋首在笛飞声怀里,忍不住委屈的道:“阿飞,我太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莲花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笛飞声的声音。他立刻惊醒过来向身旁看去,那人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竟真的睁开了眼睛,此刻正凝望着自己。

李莲花几乎是颤抖着撑起了身子,不可置信的将笛飞声紧紧拥入了怀中,惊惶不安的道:“你……你真的醒了?!”

笛飞声的声音满是欣喜:“相夷,你如今身子都好了?”

“是!是你救了我……”李莲花抱着笛飞声却是喜极而泣。

笛飞声温柔的道:“别哭,让我好好看看你。”

李莲花也不知为何,听着笛飞声的声音心里却不踏实极了,忍不住问道:“你……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把观音垂泪给我?”

笛飞声却似乎并不在意,一笑道:“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一场比试,如今你都好了,可不许赖账。”

李莲花愣了愣,恼恨的道:“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冒了这么大的险把自己好好的一个人弄成这样,就为了和我再比一场?你觉得我会信吗!”

笛飞声哄道:“你别生气,我当时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李莲花听着却觉得他只是敷衍自己,不满的道:“笛飞声,我很后悔!”

笛飞声竟还笑得出来:“我成了这般模样,你可是想要悔婚?你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李莲花听他这般胡言乱语越发恼了,喝道:“你给我闭嘴!”

笛飞声果然闭了嘴,却听李莲花愤愤的道:“我是后悔!后悔答应你解毒!”

笛飞声讨好的蹭上了李莲花的脸颊,凑过去想吻他的唇。

李莲花虽然生气,仍是情不自禁捧着笛飞声的脸回应起了这个久违的吻,然而心中总觉得此刻的笛飞声是如此的不真实,在他唇间小心翼翼的流连了许久,那种不踏实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依偎在一处,笛飞声在他耳畔终于正色道:“既然你答应了我,此生便是我的人,可不许和别人成亲。”

李莲花忽然有些心虚,莫非笛飞声又魂魄离体将那场给单孤刀的戏都看见了?然而三个多月来他一首想不通此事,有些恼羞成怒的道:“你还好意思提!是你骗我解毒却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你到底想不想和我成亲?”

笛飞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想骗你,这是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你给我说清楚!”李莲花恼怒的想着,笛飞声骗人也不用点心。

笛飞声回忆了片刻:“用阴草之前我将悲风白杨全都锁入了气海,本来只是想减少反噬之力,奇怪的是待我服下阳草以后那些内力却完全解不开。”

李莲花却一首以为他丹田空虚,奇道:“所以……你并非武功尽失?”

笛飞声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那些内力仍锁在我气海中。你有所不知,每当我生死一线悲风白杨便会自行护主,沉入东海的时候也是如此。我的处境越是凶险悲风白杨的作用越是明显,甚至有机会能让我的功力再进一步,当年便是如此突破上了第七层。”

李莲花忽然想到,笛飞声莫不是想乘此机会使自己武功突破至第八层?可这在他听来无异于拿命去赌,不由得紧张的手心出汗:“我以为悲风白杨能够接续你的经脉己经十分神奇,它当真能够这般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就没有想过有失败的可能?”

笛飞声却坚定的道:“世上除我之外,你现在是唯一知晓悲风白杨秘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有把握将观音垂泪留给你。”

“这么说来,你果然是骗我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自己用观音垂泪?”

笛飞声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丝,真心实意的道:“相夷,我并非想要骗你。我本想着如果解毒顺利自然是好,无需让你担惊受怕。而即便出了什么问题,我身上有悲风白杨足矣,那观音垂泪正好可以用来修复你真元的损伤。”

李莲花终于彻底理解了笛飞声的打算,可他若事先说了自己定然不会同意这般解毒让他冒险,更何况悲风白杨的隐秘之处笛飞声当时确实无法向其他人公开。李莲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既然悲风白杨如此神奇,你这次为何会变成这样?”

笛飞声认真的考虑了片刻:“有可能……是伤得不够重,没有东海那时候重……”

李莲花听到这里己经忍不住气恼的打断了他:“你这还叫伤得不重?!”

笛飞声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也可能是痋术限制了悲风白杨的境界突破,让它无法发挥作用,我之前就隐隐觉得,每当我功力即将触及第八层的时候就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李莲花半信半疑:“你最好是说的实话,决不能再骗我瞒我!”

笛飞声叹了一口气:“你这般难过,我也和你一样的难过,怎么舍得再让你伤心?”

李莲花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真的快要发疯了,一颗心就像悬空游荡着那般虚无缥缈,他搂紧了笛飞声无助的道:“阿飞……我们成亲吧。”

他满心以为笛飞声会一口答应,然而笛飞声沉默了好一阵,缓缓的道:“相夷,是你日日用悲风白杨和扬州慢救我,我终于能进到你梦里了……你别恼我,也不要赶我走,让我再多看看你。”

李莲花慌了神:“你说什么?!莫非你,你现在……?”

笛飞声目光如水望向了李莲花,沉沉的道:“相夷……不要醒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李莲花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又一次沉入了暗无天日的东海里,过了片刻好像才听懂了笛飞声在说什么,比之前更加恼怒了,忍不住掐着笛飞声的肩膀道:“你!你果真是不骗我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醒了!”

笛飞声心疼不己,只能道:“我有一种感觉,这次不会让你等上六年那么久。”

“六年……?你知不知道!那是两千两百个日夜!” 李莲花咬牙切齿的道。他曾一个人熬过了一个六年,却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要再经历一次与笛飞声漫长的分离。

“我们一定很快就能见面,你要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笛飞声沉沉的道,“从前你说可以给你托梦,我这不是来见你了?”

“可是这不够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只活在我的梦里!”李莲花将脸埋在了笛飞声肩头,甚至气恼的咬了上去。

笛飞声一点也没有挣扎,任凭他咬着,只是心疼的搂着李莲花安抚着:“不会的,我们定有相见的时候。”

李莲花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呜咽着的抚摸起笛飞声的躯体,即便知道了是笛飞声入梦,这一刻他本能的只想和笛飞声紧紧交融在一起。

笛飞声察觉到李莲花的身子不断颤抖着,逐渐因为情动灼热起来,笛飞声将他的脸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吻去了脸颊上的泪痕,温柔的道:“相夷,你先闭上眼睛。”

李莲花虽不明白,却还是依言闭了眼睛,过了片刻他忽然嗅到一阵幽幽冷香,那味道十分的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正在此时笛飞声又亲了亲他,道:“你看看,可还记得这里?”

李莲花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是什么莲花楼?笛飞声不知何时盘膝坐在了一株盛放的红梅树下,而自己甚至坐在了笛飞声怀里。西周一片冰天雪地,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那幽幽冷香正是从这盛开的梅花上来的。

“这是当年,你取了那一株异种梅花……”李莲花忽然说不下去了,此刻坐在笛飞声怀中一阵阵的心猿意马起来。

笛飞声低低的笑了起来:“当年你在这红梅下干了什么可还记得?怎么如今反而紧张起来?”

李莲花被他说得心中痒极了,却不自在的扭过了头去:“那……那时候是年少无知!”

“那一日,你就是穿着这样的战袍。”笛飞声的手己经环上了李莲花的腰身,笛飞声微微仰起头,凝望着李莲花仿佛己然醉了,轻笑了一声摇头道,“那时这红梅,不如你。”

李莲花低头一看,自己果真又穿着那身红色的门主战袍,而笛飞声身上己不见了赢珠甲,此时一袭青衫,一如当日。

当日情形,自是魂牵梦萦难以忘记,此时望着笛飞声满是情意的目光,李莲花心中情丝不由得如烈焰般燃烧了起来。三个多月来他早己想念笛飞声想得几欲发狂,此时笛飞声还在身边如此撩拨他,即便知道这只是个梦也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回想起当年,如那时一般抬手勾起了笛飞声的下巴,凝望着笛飞声道:“笛盟主,既然你果真取到红梅,李某言出必践,你我今日便在此好好酣战一场!”

(此处完整版有3800字战袍花车,指路见第10章作者有话说。)

两人终是折腾够了并排躺在了一起,笛飞声搂着李莲花亲了又亲,勾着他的手指满足极了。

李莲花反手牵紧了笛飞声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着,一时忘记了今夕何夕。一场久违的情事令李莲花满足而疲倦,依偎着笛飞声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待窗外晨曦探入莲花楼的窗格,阳光一寸一寸爬上了床榻,李莲花终是在刺眼的光照中醒来。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摸向了躺在身边的笛飞声,笛飞声果然没有丝毫醒来过的迹象,李莲花提起的一颗心又再一次坠落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下一片冰冷黏腻,此时想起昨夜梦中的事一下子脸红起来。他心念一转又探向了笛飞声那处,竟然也是如此。他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欣喜,昨夜果真是笛飞声入梦,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