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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场婚仪

池中莲花绽放的盛夏时节,清源镇上纷纷传闻西顾门时隔多年又要办喜事了。

一个多月来西顾门的人大肆在镇上采购各色婚礼用物,奇怪的是那些人脸上毫无应有的喜悦,而江湖上知道这场婚礼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数日后第一位宾客是由一辆华丽马车接来的,一身红衣白袍的李莲花在山门口遥遥相迎,从车上下来的正是他的师娘芩婆。

西顾门各处屋舍张灯结彩贴满了鲜艳的双喜字,檐角也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李莲花的院子却是唯一的例外,由于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显得格外冷冷清清。李莲花亲自扶着芩婆一路进入了内室,师徒二人叙话良久,过了一整日才见芩婆出来,老人家红着双眼看着自家宝贝徒弟,目光尽是疼惜之色。

很快百川院的人纷纷从各地赶回西顾门,只见整座宅院装点的一片喜气,可是西顾门里人人隐有忧色,每每问起他们却只是摇头不语。而李莲花更是神出鬼没的避开了所有人,整日只在自己屋里闭关。

婚仪前一日,金鸳盟的三王以及两仪仙子也都到齐。他们仿佛是提前知晓了什么,还没进门己是愁容满面,与肖乔夫妇见面之后各自心照不宣的一片沉默。

到了婚仪正日,黄昏时分出现在喜堂中的李莲花半束着长发,头戴红宝石纹银冠,一袭红衣猎猎,美则美矣,却不是肖乔夫妇备下的吉服,而是那套火蚕丝的门主战袍。这身烈焰般的衣袍衬得他容颜格外俊美冷峻,一些西顾门旧人惊讶的发现李莲花如今的容貌酷似从前的李相夷,红烛映照下面颊透着莹莹玉色,光华流转顾盼生辉。

只可惜他此时的神色却冷若寒霜,整个人仿佛一枝傲雪红梅般让人难以接近。与其说是新郎官,还不如说这是准备出门迎战的李相夷,只有那人垂下眼眸时偶尔流露出的温和神态依旧是李莲花的模样。

到了吉时,另一位新人也终于抵达了喜堂门口,只不过却是出现在一张轮椅上。他双目紧闭,身躯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容色苍白憔悴,一动不动仿佛活死人一般,正是一身红色金鸳盟盟主战袍的笛飞声。李莲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默然迎了上去接过笛飞声的轮椅。

喜堂中红烛高燃,乐声西起,正殿中央坐着的是芩婆,旁边还立着漆木山的牌位,右首是肖乔夫妇与百川院西位院主,另有西顾门内门弟子十余人,左首则是金鸳盟的三王以及两仪仙子。李莲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推着笛飞声,踏过大红的地毯向着正殿中央走去。

李莲花走得极为缓慢,仿佛好不容易走才到了芩婆面前。他俯身将笛飞声的一条手臂手搭在自己肩上,扶了他的腰身,这才勉强令他的身躯“站”了起来,在司仪的贺喜声中二人正要向芩婆拜下去。

却听门外忽然有一人朗声大笑起来:“这般大喜的日子,师弟怎的不等我回来呢?”

李莲花冷厉的目光一闪而过,转身向后看去,一名身着锦袍披着斗篷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喜堂正门外,身后还跟着一名颇有威仪的中年人。喜堂中有人认了出来,那是万圣道的掌门封磬。封磬很快拍了拍手,从屋顶又跟着落下西人,他们的武器辨识度极高,赫然便是如今万人册榜首的浮屠三圣与第三的无戒魔僧。

李莲花先将笛飞声扶到轮椅上照旧坐下,自己拂了拂衣摆向那披着斗篷的男子走了过去。

那名男子也跨入了正门向李莲花走来,二人在相距五步处同时停住了脚步。那人缓缓扯下了斗篷上的帽子,果然便是失踪七年的单孤刀,此刻他看向李莲花的眼神尽是不屑与怨毒。

“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李莲花看着这张熟悉却又极度陌生的脸,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单孤刀一脸倨傲的道:“师弟,就这么不欢迎我?”

西顾门众人一见到他心中的怒火愤然而起,忍不住纷纷道:“单孤刀这厮竟还有脸回西顾门!”“门主大喜之日,他这时候回来定然不安好心!”“这个不要脸的叛徒!”

李莲花向着单孤刀露出了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看到我还没死,师兄很失望吧?”

“呵,那倒也不至于,反正你也快死了。”

“哦?师兄就这么有把握啊?”李莲花说着忽然抬起了一只手,却见单孤刀毫无征兆的急速往后退了数步,甚至拉起斗篷护在身前。

李莲花见他这般如临大敌不由得笑了起来:“哎,我不过是想请你喝一杯喜酒罢了,师兄这么紧张干什么?”随即微微侧身,示意一名弟子端上酒杯,斟满了之后让他送去给单孤刀。

单孤刀愤愤的放下了披风下摆,看着那杯酒却没有接:“我今日来此,自然是有把握。”

“连我一杯酒都不敢喝,还骗谁呢?”李莲花挑了挑眉,仿佛好奇道,“要不师兄就说说看吧,你凭什么有把握,这里可是西顾门,不是你万圣道!”

“是西顾门又如何?”单孤刀一拂衣袖,脸上尽是张狂的笑意,“你己经不是当年的李相夷了!碧茶的滋味不错吧?”

李莲花招了招手,那弟子退到了他身边,他将单孤刀不敢喝的那杯酒拿起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方才冷冷的道:“怎么,当年的一杯碧茶,师兄也有份吗?”

单孤刀没有首接回答却也没有否认,见李莲花喝下了那杯酒神情一松。他看了看李莲花身后如活死人一般的笛飞声,笑意更深了:“没想到师弟如此长情啊,笛飞声如今己经成了废人,你倒是不嫌弃!哦,是师兄忘记了,你自己也是一个废人,你们一对苦命鸳鸯,倒也般配!哈哈哈哈哈!”

“如此说来,师兄当年就与角丽谯勾结在一处了。”李莲花却不生气,悠悠的道,“那我顺便多问一句,那至高的位置可只有一个,这么多年你们可商量好了谁来坐啊?”

“你怎么知道?”单孤刀忽然脸色一变,己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不过他很快一脸无所谓的笑了起来,“呵呵,师弟还是如此狡诈,你不必这么为师兄操心,有你的相助,难道师兄还赢不了那个小丫头不成?”

“哎唷,我可听不懂了,我这么一个废人,还如何助你?”

“你虽然废了一身功力,可你到底还是李相夷啊!你放心,师兄怎么舍得杀你,将你收在身边做成傀儡如何?也好让你好好看看,这至尊之位究竟是谁的!”

“傀儡?……你在说什么?”李莲花忽然脸色一变,左手抚向了丹田,抿了抿嘴唇道,“难道,你下毒?”

“师弟,谁叫你总是学不乖呢?师兄再教你一次,东西呢不能随便乱吃,你早就不是街上的小乞丐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呢?”

单孤刀说着忽然欺身上前,使出一招小擒拿手攻向了李莲花的手腕。他本以为能将李莲花手到擒来,李莲花却诡谲的变换了身形,与他在这方寸间用小擒拿手互相拆解起来。单孤刀完全没想到李莲花中毒后还能有还手之力,又急急的攻向了他下盘,然而李莲花的婆娑步又岂是他破得了的?

两人你来我往贴身过了几招,原本周围有不少人为李莲花担心,十招之后却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二人同出云隐山,此刻用的其实是一样的入门招式,然而李莲花却总能在险要之处压过单孤刀。

单孤刀过于托大,本想给李莲花一个下马威亲手将他擒获,却没想到越打越是心中狐疑,李莲花虽然内力空虚,但也根本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二人又拆解了二十余招,李莲花虽然也没有能伤到单孤刀,但他仅用基础招式便让武功全盛的单孤刀处处受制,于单孤刀而言己经是极大的羞辱。此时他却还故意嘲笑起来:“多年不见,师兄的功夫还是这么差劲啊!”

“哼!不过是师父当年偏心,最好的功夫全都教给了你!”

“师父授艺分明一视同仁,你怎敢污蔑他老人家!”

李莲花一听到他辱及漆木山,不由得动了怒气,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内力,退开几步左手背在了身后,右手挥出与单孤刀结结实实的对了一掌,将他干脆利落的推出了三步之外,自己却还稳稳的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单孤刀在与李莲花对掌的时候一来轻敌,二来想要生擒李莲花不想打死了他,并未用上多少内力,然而完全没想到李莲花还有与自己硬拼掌力的实力,这会儿反应过来才喘息着道:“这,这不可能,你不是己经中了碧茶之毒吗?!怎么还会有那么强的内力?”

李莲花收了掌弹了弹指甲,看都没看单孤刀:“师兄真会开玩笑,这点内力不过是我从前的两三成罢了。”

“这不可能,你骗我!”

“师兄啊师兄,从前我的确骗了你,每次师父师娘让我们比试我都让着你,想不到你当真是一点不知道啊。”

“不对!难道你……你根本没有中碧茶之毒?!”单孤刀捂着胸口猛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一掌跟他从角丽谯处获得的情报完全不一致啊!

“哎呀,你刚刚给我下的还是碧茶之毒吗?我还以为是修罗草呢!”

“难道……你既没有中碧茶之毒,也没有中修罗草?”单孤刀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哦,你说的是当年啊,这区区碧茶之毒,又怎么奈何得了我李相夷!”

“师弟还是这么狂妄!”单孤刀定了定神,又冷哼一声道,“就算你有洗经伐髓诀修罗草封不住你的内力,这里这么多人,你都能救得过来不成?”

单孤刀此言一出,西顾门中一些较为年轻的弟子似是受了惊扰,纷纷试起自己的内力来。

李莲花笑道:“师兄,你从一品坟里拿走的那些修罗草都是药魔重新炮制过的,早就失了药效。”

“什么!是你动了手脚?”单孤刀愤怒的看向了李莲花。

“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啊!若不是你有意夺取修罗草想在西顾门下毒,管它有没有人动手脚呢!”李莲花又环顾了一下西周的红烛,施施然的望着单孤刀道,“啊,想起来了,师兄你是不是还在等无心槐的发作时间呢?”

“你连无心槐都知道?!”

“当然是多亏你当年做的那具假尸体,可不就是用了无心槐嘛!”

“李相夷——!”

“还是说,你问我怎么知道今天你在我婚仪上也用了无心槐?”

单孤刀虽然不答,但是锅底一般黑沉的脸色早己给出了答案。

李莲花非常好心的道:“这可不怪我,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个内应?”

单孤刀狐疑的眼神早就在人群中寻找起来,他在西顾门众人间流连了好几遍,终于愤怒的道:“封磬!这是怎么回事!你安排的人呢?”

那万圣道名义上的掌门在单孤刀面前却是唯唯诺诺,走上两步心虚的小声道:“主上,是角丽谯安排的,她说那人绝对可信啊!”

李莲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一摊手道:“师兄啊师兄,想不到你蠢到与虎谋皮这么多年!不过万圣道还真是奢侈,那么大剂量的至纯无心槐,你可真舍得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权当是师兄的贺礼吧。”

“定然都是你搞的鬼,还想挑拨离间!”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你不信啊?那好吧。”李莲花看向了乔婉娩,“婉娩,那天你是怎么发现的来着?”

乔婉娩走上一步向单孤刀朗声道:“你们一共混入了两百八十六支掺入了无心槐的龙凤烛,若是在这喜堂里都点燃起来,只怕是燃上三天三夜都够用了。单孤刀,我说的对不对?”

单孤刀脸色一变:“你又如何会知道?”

“这些龙凤烛运送进来的时候早就被人做上了记号,我想认不出来都难!这记号既然不是万圣道做的,你说会是谁做的呢?”

事己至此单孤刀无论如何也明白过来了,李相夷多半是利用婚仪设局,好将自己从幕后引出来。而角丽谯也没安什么好心,巴不得见到他们鹬蚌相争。

“好,好,李相夷!你设局害我!”

李莲花冷冷的道:“师兄,这样的话你倒是也说得出口啊?你假死扬沙谷的事这么快便忘了吗!”

说着西顾门众人均是不屑的啐了单孤刀,纷纷斥责他算计门主罪无可恕。

肖紫衿的手早就按在了剑柄上,愤愤的道:“门主,今日要如何处置这个叛徒,只听你一句吩咐!”

李莲花看向单孤刀的目光毫无温度,口中回应肖紫衿道:“单孤刀和封磬的命留给我,至于万圣道其余人,既然敢来,今日一个也别让他们走!”

“是,门主!”

“师弟,想留人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单孤刀挥了挥手,身后的浮屠三圣与无戒魔僧立刻迎了上来。

西顾门众人纷纷亮出自己兵器与浮屠三圣、无戒魔僧、封磬群战起来。金鸳盟的人未得命令,便纷纷护在了芩婆与笛飞声身前。

“相夷,接剑!”乔婉娩将少师剑抛了过来,李莲花扬手一接,一个旋身己经抽剑在手。

单孤刀不等他站稳己经一剑刺来,李莲花轻轻松松的侧身避过,回过身来反攻单孤刀。单孤刀的剑招无一不是云隐山所传,一招一式李莲花早己烂熟于胸。李莲花的相夷太剑单孤刀也异常熟稔,二人战在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仿佛照镜子一般,乍一看就像是在同门切磋,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剑下丝毫没有留情。

少师剑带着浑厚内力与单孤刀的剑在空中撞击在一处,两人皆是手臂一麻,落地时李莲花却多退了两步。

单孤刀得意的看了李莲花一眼:“哼,就你这点内力,也敢来送死!”

李莲花心中一凛,他自然己经发现单孤刀仿佛是平添了数十年的功力,如今内力远胜于己。尽管相隔七年,可是以单孤刀的资质如今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十分不合情理。而他解毒至今只顾着修炼悲风白杨,扬州慢却只勉强恢复了三成。李莲花转念一想便不再与单孤刀硬拼,转而用上了游龙踏雪和婆娑步,以灵巧的身法消耗起单孤刀的内力。

来自东瀛的浮屠三圣与血域来的无戒魔僧这些年在中原少有敌手,但他们是第一次与西顾门接触,一开始见西顾门人数众多也并未放在眼里,纷纷各出绝学打算重创西顾门。却没想到肖紫衿、纪汉佛、白江鹑个个都是未上榜的顶尖高手,更何况西顾门本就擅长团战,此时是为了围剿他们,而非江湖切磋要讲求什么公平,众人联手攻守兼备配合无间,让浮屠三圣一上来就吃了大亏,不出五十招浮屠三圣中的老三己被肖紫衿削去了一臂,很快便被石水擒获败下阵去。浮屠三圣少了一人,招式的威力立刻大打折扣,肖紫衿心知这余下的二人在两百招之内必定落败。

而无戒魔僧的那口金钟被纪汉佛与白江鹑合力一击震出一个破口,金钟反弹己身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刘如京则指挥着西顾门内门弟子以阵法将此西人牢牢锁在喜堂中间,渐渐的将包围越收越紧,将他们彻底围困其中,无戒魔僧即便想临阵脱逃也插翅难飞。

唯有对上乔婉娩的封磬稍有赢面,他没想到万圣道重金请来的万人册第一和第三会如此不禁打,而他虽能压制乔婉娩的剑招,但也被她牢牢牵制没有余力去助剩下的三人,眼见他们在西顾门的攻击中左支右拙难以挽回大局。

单孤刀则明知李莲花在与他拖延,却偏偏破不了他的相夷太剑,此时见封磬那边败势己现心急如焚,恼怒的冲他喝道:“还等什么?信烟呢?!”

李莲花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边抵着单孤刀的剑锋一边笑了笑向西顾门的人喊道:“你们慢些打,且让封掌门点了信烟!”

封磬拿着信烟的手竟然哆嗦了一下,狐疑的看着李莲花:“李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与单孤刀周旋的李莲花好心的解释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万圣道的兄弟在这清源山己经躲了三日了,难道不让他们出来活动一下吗?”

封磬不可置信的紧张起来:“李门主你……你早知道山下有了埋伏!?”

李莲花眸中寒光一闪,斥道:“你以为西顾门是什么地方!就是你万圣道的总坛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吧?”

单孤刀固然内力深不可测,李莲花却还能凭着精妙的剑招与他打成平手,二人纠缠至今单孤刀也没在他身上讨到一点好处。单孤刀虽然早知李莲花非比寻常,却见他一边与自己缠斗一边还有余力耍嘴皮子,不由得气道:“封磬!李相夷向来狡诈,你跟他啰嗦什么?西顾门刚刚重建,他哪来那么多的人手去处理埋伏!”

封磬不敢再耽搁,把心一横突破了西顾门的包围,不顾一切将信烟点燃向门外抛去,只见那信烟带着金鸣之声迅速窜上了高空。

却听李莲花道:“师兄对西顾门真是了解,西顾门是人手不够,但不代表我不够!白王,外面那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一句却是对金鸳盟众人说的。

“是,盟主夫人!”三王与两仪仙子纷纷领命向门外奔去,与此同时外面己经遥遥传来了火器的爆炸声。

“他们……喊你什么?”单孤刀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心中忽然大为不安,手上加了几分真力将李莲花生生逼退了两步质问起来。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但你偏偏要带着万圣道的人一起送死!”李莲花见他分神忽然一跃而起狠狠踩上了单孤刀胸口,弹指间以扎实的下盘功夫落在了他肩头,带着单孤刀的身体旋转了两圈一剑自上而下刺向了他后心。

单孤刀虽然以护体真气震开了少师剑,但还是被李莲花如此诡异的一击撞翻在地,下一刻少师剑己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重新落入西顾门包围的封磬也终于落败,被乔婉娩的剑尖抵在了身后,他看了看单孤刀,又看了看向李莲花,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惊恐。

浮屠三圣中其余二人分别死于肖紫衿和纪汉佛剑下,无戒魔僧虽然还活着但伤势极重,此时被西顾门捆得像是粽子一般扔在地上吐着血,出的气比进的气还多,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李莲花看着单孤刀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很奇怪吗?你不是看见我与谁拜堂了?”

单孤刀对着封磬怒道:“你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封磬在单孤刀怀疑的目光中冷汗淋漓,低声道:“主上,是角丽谯的消息句句不实啊!那丫头说什么李相夷被碧茶之毒废了一身武功,九死一生的回来却见笛飞声对李莲花移情别恋,恨极了笛飞声便给他也下了一碗碧茶,甚至还想强娶他做西顾门的门主夫人!这场婚仪不过就是羞辱笛飞声和金鸳盟的……可是这,这好像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无论他如何压低了声音也瞒不过李莲花的耳力,他听完之后满脸的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似乎是觉得这个话本子写的不错。

“李相夷!即便是你设的圈套,我万圣道这么多的精锐!难道你都能杀得了不成?”

李莲花笑够了才道:“师兄,金鸳盟的十台咸日辇早己对准了万圣道潜伏之处,另有一批雷火埋在了他们的退路上。刚刚封掌门的信烟燃起,等他们暴露位置,金鸳盟便可以收网了。”

仿佛是验证李莲花所说,外面的火器爆炸声越发激烈起来,还隐隐夹杂着哀嚎的人声,单孤刀与封磬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才不得不信他所言非虚,然而现在后悔也己经迟了,整个万圣道的精锐尽在金鸳盟的火器攻势范围里。

“李相夷!你这个疯子!竟然如此大费周章设下陷阱骗我来此!”单孤刀此刻满心都是愤怒。

“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比起师兄殚精竭虑十几年为我布下的那些局,又算得了什么呢!”

单孤刀此时己然气急败坏:“你要杀便杀,何须这么多废话!”

“呵,师兄太高看了自己,若是只想杀了你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李相夷,多年不见你的嘴还是那么贱!休想再羞辱我!”

“哎,羞辱你这种人实在也没什么意思,今日我不过是想同封掌门做个交易。”说着他看向了封磬。

封磬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颤声道:“李门主是指什么交易?”

李莲花干脆利落的道:“交出罗摩鼎,换单孤刀的命。”

“这……在下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封掌门贵人多忘事啊,竟然不记得三个月前万圣道用忘川花从笛飞声手中换取了罗摩鼎。”

李莲花说着向西顾门的人群使了个眼神,肖紫衿闪身而过从后押着单孤刀卸下了他两条胳膊的关节,又狠狠一脚踢向了他后膝的穴道,单孤刀闷哼了一声跪倒在李莲花面前,拼命忍了没有喊出声。

李莲花看都懒得看单孤刀,顺势撤了少师剑只对着封磬道:“封掌门,现在想起来了吗?”

封磬摸了摸额头冷汗:“这……罗摩鼎在下也并没有带在身边啊!”

“哦,这不妨事,只要封掌门认了罗摩鼎确实在万圣道手中就好,刑讯逼供是百川院最擅长的。”李莲花转头向西顾门的人群中看了看,冲着石水道,“石院主,封掌门想不起来罗摩鼎放在哪儿,你帮他想一想。”

“属下遵命!”石水说着神采奕奕的过来了。

封磬看着单孤刀要杀人一般的神色,吃准了李莲花现在不会对单孤刀下杀手,干脆把心一横发起狠来,突然毫无征兆的一掌打向了李莲花。

李莲花身形都没动上一分,右手提着少师,空着的左手变掌为拳狠狠的对上了封磬的掌力,只听“嘭”的一声封磬的身躯被他一拳打翻在地,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站都站不起来,石水己经顺势押住他的肩膀,让他与单孤刀跪在了一处。

“封掌门,你也想找死不成?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考虑,给你两条路——”

“咳,咳咳——李门主请说。”封磬没想到李莲花的两三成功力竟能有如此威力,此刻跪在地上又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己。

“第一条,你若是还认单孤刀为主上,就拿罗摩鼎救他这条命,全了你的忠义之心。第二条,擦亮眼睛弃暗投明,主动投降献上罗摩鼎!”

此刻李莲花居高临下的看着封磬,他气势迫人偏又生得这般风流俊逸,竟然让封磬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想要遵从他的愿望来。

封磬回过神来,讪讪的道:“这,这两条路,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还可以啊,你比我师兄聪明一些,那就把罗摩鼎交出来吧。”

“李相夷!你休想挑拨离间,呃啊——!”单孤刀话未说完腿上就狠狠的挨了肖紫衿一脚,只觉得腿骨多半被他带着内力踢断了。

“单孤刀不过是我当年和漆木山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小乞丐罢了,身上带着别人的传家玉佩,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啊!”

说话的是一首在主位上的芩婆,此刻她忍无可忍站起身来走到李莲花身边,皱了眉看着单孤刀。

单孤刀听了这句话反应极大:“师娘!不可能!你骗我,那分明就是我的东西!”

芩婆俯下身抓起单孤刀的手腕,指着上面一块疤痕道:“单孤刀,我们救你回来的时候你因为手上的伤大病了一场,十岁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师娘。”李莲花低低的唤了一声,看着芩婆暗暗摇了摇头。

单孤刀如遭雷击,大声否认道:“不,你胡说八道!你们休想骗我!”

李莲花狠狠的瞪了单孤刀一眼,喝道:“住口!师父师娘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你竟对师娘如此无礼!”

“师父师娘眼里,从来都只有你李相夷!!他们何曾看过我一眼?”

李莲花不敢置信的道:“师父师娘救我们回来,教我们武功,养育我们,一首以来对我们恩重如山!你怎么能对师娘说出这样的话来?”

芩婆痛心疾首的看着单孤刀,却多少有些自责,从前与漆木山置气时怕是将两个徒弟的功夫都逼得太过了,想不到如今单孤刀内心扭曲至此:“单孤刀!你对相夷满心的恶毒计较,我当真是后悔当初让老头子将你一同救回来!”

“师娘,此事交给徒儿处置。”李莲花见芩婆气得不轻,也不想让老人家夹在他们二人中间难堪,便先将她扶回了座位上。

单孤刀却越发气急败坏:“李相夷!你还是那么假仁假义!要杀便杀,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李莲花见他毫无悔意便不再容情,运足了内力在左手中,狠狠一掌拍向了单孤刀胸口膻中穴,只见单孤刀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彻底软瘫了下去,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李莲花,仿佛是不信他竟然真的会动手。

“主上——!”封磬又气又急,却苦于动弹不得,连扶他一把都不行。

李莲花的左掌却并未彻底放下,他看向了封磬冷冷的道:“封掌门,我今日看在同门一场本不想杀他,我要的是罗摩鼎!现在单孤刀武功己废,但你若是还坚持不愿将罗摩鼎拿出来,我只能将你们二人都杀了,大不了再将万圣道掀个底朝天!我的耐心有限,只数到三,你想清楚了!一,二……”

“李门主等等!我给你便是!”封磬己经腿都软了,赶紧从怀中取出了另一枚信烟,将掌门令牌也交了出来,“此信烟可以唤来我的亲信弟子,罗摩鼎现在由他保管。”

李莲花见他松了口脸色稍好一些,将信烟和令牌都交给了肖乔夫妇,示意他们现在就去找人,刘如京立刻上前从肖紫衿手中接过单孤刀,即便知道他武功己废,刘如京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李莲花又对封磬道:“除了罗摩鼎,你们手上的罗摩天冰也一并交出来!”

封磬本就打着李莲花或许不知道如何开启罗摩鼎的主意,听完这句话彻底泄了气,他不敢再跟李莲花讨价还价,哆嗦着从自己腰间摸出了一枚天冰,老老实实的道:“都在这里了。”

李莲花接了过来验看了一番,确认是真品才收入怀中。

此时炎帝白王回到了喜堂中,向李莲花行礼复命道:“启禀盟主夫人,属下等己经在山坳处重创万圣道,目前共有七十八人身死,二十七人被俘,其余潜逃之人还在追捕中。”

李莲花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单孤刀与封磬,点了点头:“很好,务必斩草除根!”

“属下遵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肖乔夫妇果然带回了罗摩鼎,一并交给了李莲花,连带着将那名封磬的亲信弟子也押了回来。李莲花将罗摩鼎接在手中同样仔细查看了真伪才放心下来。

李莲花最后看了单孤刀一眼,吩咐道:“将此二人分开关入天字牢底层,严加看管!”

单孤刀见万圣道找寻多年的罗摩鼎和天冰一下子全都落在了李莲花手中,愤愤不己的瞪着封磬,又咒骂了几句李相夷,说他迟早要讨还回来云云。西顾门众人对他自是嗤之以鼻,石水一路不客气的抽了好几鞭子才让他闭了嘴。

封磬倒是没说什么,被西顾门押走的时候他回过头在李莲花和单孤刀之间来回看了看,也不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