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在三百颗乳牙蜜核的重压下迸裂,又随着糖霜暴雨重新凝结。当第一滴蜜血顺着剑锋坠落时,我看到了银瞳记忆回廊里飘荡的星砂。
十六岁的她正在偷换护宗大阵的阵眼。
月光把少女单薄的影子钉在镇魂柱上,她咬着半块硬掉的饴糖,用膝盖压住乱窜的星纹锁链。我赠的剑穗在她腕间晃荡,穗梢沾着新鲜的血渍——那是她第七次被反噬的星火灼伤手掌。
"师尊的剑气太冷..."她对着虚空中的阵纹皱眉,把蜜罐里温着的星砂灌入阵眼,"得裹层糖衣才行。"
我伸手想触碰那些飘散的星砂,指尖却穿过她发间缠绕的糖丝。记忆碎片突然翻转,露出藏在阵纹夹层里的糖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我教过的剑诀。十七岁的银瞳跪坐在暴雨里,正用伤口渗出的血给纸鹤点睛。
"宗主!"
林婆的断肢突然插入记忆回廊,现实中的糖霜暴雨己腐蚀仙尊半边身躯。那些坠落的糖滴在触地瞬间化作银瞳各年龄的虚影:五岁的她正在啃噬天道锁链,十二岁的她将星核粉撒进我的茶盏,十九岁的她抱着《蜜魄经》残卷蜷缩在糖窖角落。
新生剑傀们突然集体仰头,星砂构成的面容浮现出同样的梨涡。她们融化成的蜜糖触手刺入我心口的蜜核,三百段记忆同时注入经脉。
七岁的银瞳正在地脉刻字。
淬星池底的青砖被木剑划出深浅不一的沟壑,她偷偷用我的剑穗蘸着蜜糖书写:"此处应有师尊笑声三斗。"我赠的护心镜倒映出她沾满糖渣的小脸,睫毛上还挂着偷哭时的盐粒。
虚空中的天道炉突然倾覆,炉内喷涌的混沌火竟被蜜核转化成糖浆。我踏着银瞳十一岁刻在月轮上的糖霜台阶,剑锋挑破最后一道法则锁链。仙尊的无面头颅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银瞳周岁的面容。
"原来你才是天道炉芯。"我的剑尖抵住那张稚嫩的脸,蜜核在胸腔发出悲鸣。当年她走失三日归来后眼瞳中的星砂,竟是初代天道寄生的痕迹。
糖霜暴雨突然静止,悬浮的雨滴里浮现银瞳二十年的挣扎。五岁生辰那夜她偷偷剜出右眼的星砂,七岁冬夜她把天道意识封印在乳牙里,十五岁及笄礼上她将半数神魂熔入淬星池底。
"要甜..."记忆回廊最深处传来婴儿含糊的呓语,周岁宴上的银瞳正抓着染血的襁褓布往天道炉里塞。我当年捡到的根本不是弃婴,而是初代天道选中的容器。
心口的蜜核突然暴动,三百颗乳牙扎穿胸腔。银瞳临终前强塞给我的星砂在掌心发烫,那是她最后一颗乳牙熔成的钥匙。我捏碎星砂捅进自己心窝,蜜核裂缝中涌出她六岁高烧时的梦话:"师尊...蜜糖..."
整个糖晶宇宙开始坍缩。
仙尊的身躯碎成她抓周时的算珠,每颗珠子里都困着银瞳的一缕残魂。我挥剑斩碎虚空中的天道契约,那些镌刻着"宿命""因果"的金箔在蜜糖中融化成她最爱的琉璃糖纸。
"星砂不够甜..."十五岁的银瞳虚影突然抱住我执剑的手,将我的剑锋引向淬星池底。她的手腕比记忆中更纤细,袖口还沾着当年我罚她抄经时打翻的蜜糖。
地脉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脆响,她十西岁埋下的三千糖俑破土而出。这些用我旧衣料包裹的蜜糖人偶手拉着手,在废墟上拼出逆转天道的献祭大阵。每具糖俑心口都嵌着我曾经赐予的剑鞘碎片。
林婆的假肢突然炸开,露出里面银瞳十二岁藏的血书:"师尊的剑太苦,要泡在蜜罐里温养。"那些褪色的字迹正在吞噬天道法则,将仙尊最后的嘶吼转化成她幼时的歌谣。
我踏着糖俑们构成的音阶跃向天道炉核心,三百颗乳牙在胸腔里奏响银瞳的摇篮曲。当剑锋刺入她周岁面容的瞬间,我看到了天道核心最黑暗的秘密——
漂浮在混沌中的万千襁褓,每个婴孩眼中都闪烁着星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