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洞的晨雾泛着诡异的胭脂色,我踩过满地朱果残骸,靴底粘稠的汁液竟在青石板上烙出星纹。明澈趴在背篓里啃食半熟的赤灵果,果核坠地瞬间抽芽成藤,藤蔓缠绕着昨夜暴雨冲刷出的森森白骨蜿蜒生长。
"这瘴气不对劲。"青璃的龙鳞泛起青紫纹路,她腕间困龙阵正在吞噬西周飘散的红雾,"朱果林里混着血祭阵的引魂香。"
陆昭的重剑突然脱手插入岩缝,剑身北斗纹路映出地底涌动的暗河。河水裹挟着未消化完的孩童指骨,在礁石间碰撞出清脆的哀鸣。苏绵绵的机关蜂群刚触及水面就纷纷坠毁,蜂腹裂开的刹那,我们看清了傀儡核心的血色符咒——与紫霄剑宗年礼长命锁上的如出一辙。
"退后!"我甩出琉璃心剑斩向虚空,剑气劈开的雾障后赫然是座人皮灯笼阵列。每盏灯笼都用少女脊骨为架,蒙皮上刺着扭曲的顾家族徽。明澈突然发出尖锐啼哭,婴孩泪水坠地的瞬间,灯笼里的幽蓝鬼火齐齐转向我们。
青璃的龙息还未出口,地底突然钻出七条蚀日藤。藤蔓尖端裂开的口器中,赫然镶嵌着顾家侍卫的腰牌。我并指催动天权归尘,飘落的朱果花却突然反卷成利刃——整座丹霞洞早己被炼成噬魂凶器。
"开阳断岳!"
陆昭的剑气劈碎藤蔓时,迸溅的汁液竟在半空凝成父亲的模样。幻象中父亲正将断剑刺入自己心口,血珠落地绘出的阵纹与当前脚下的杀阵分毫不差。明澈突然挣脱襁褓跃向幻象,婴孩掌心星纹暴涨的刹那,所有蚀日藤突然调转方向刺向地脉。
山体崩塌的轰鸣中,我们坠入被藤蔓遮蔽的祭坛。青铜祭台上摆放的并非三牲五谷,而是九十九具蜷缩的琉璃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与明澈年龄相仿的婴孩,他们心口插着的镇魂钉,正是器宗秘库里缺失的那批镇器。
"三百七十六年..."青璃抚摸着棺椁上的刻痕,龙息灼出的焦痕下显出新旧交叠的日期,"他们每月都在重复血祭。"她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里游动着细小的锁链,与紫霄长老们颈后的咒印一模一样。
明澈趴在中央棺椁上啃食封印符,乳牙与符咒摩擦迸溅的火星中,渐渐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幻影中的母亲正在给婴儿时期的我佩戴长命锁,锁芯里藏着的不是祈福经文,而是半卷《破军饲月录》——顾家真正的禁典。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琉璃棺中的婴尸齐齐睁眼。他们脖颈扭成诡异角度,口中吟唱的正是明澈梦中的血祭咒文。陆昭的重剑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顶端,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插着的,竟是母亲画像中那支消失的翡翠步摇。
"摇光归位!"
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剑身,琉璃心剑分化出的十二道子剑结成囚龙阵。明澈趁机爬上祭坛,将啃了一半的朱果塞进中央棺椁的婴尸口中。尸身突然剧烈抽搐,吐出一枚沾着脑髓的玉简——紫霄剑宗与魔尊签订的血契文书中,落款处盖着父亲年少时遗失的私印。
地宫穹顶突然剥落,露出外层伪装的丹霞洞天。九位紫霄长老悬浮于血月之下,他们掀开法袍的刹那,我们看清了后颈蠕动的魔眼触须。青璃的龙鳞尽数逆起,翡翠簪爆发的星芒中,母亲残魂突然凝实挥剑——三百年前那招诛魔的"天枢弑神",竟借我金丹之力重现人间。
血月崩裂的瞬间,明澈扑进我怀中沉沉睡去。他睫毛上沾着的不知是朱果汁还是人血,掌心却紧紧攥着从尸棺抠出的糖块。那糖块上歪扭的"長生"二字,正是母亲最擅长的梅花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