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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赎罪灯

血月秘境的深处,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粘稠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有形,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苏绾、谢无妄和江烬离,在经历了各自区域的试炼与磨难后,终于艰难地汇聚到了一处被称作“核心之地”的所在。

这里空旷而寂静,与外面错综复杂的回廊截然不同。中央,矗立着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散发着幽深的黑暗气息,仿佛一个沉睡的巨兽,随时准备苏醒。门后,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低语和能量波动,那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也是最大的危机所在。

“就是这里了。”江烬离的声音有些凝重,他手持宗门令,尝试着靠近石门,试图用之前的方法开启,但令牌刚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开,令牌发出一声悲鸣,光芒黯淡了不少。“这门被更强的力量封印了,宗门令己经无法打开。”

谢无妄走到石门前,眉头紧锁,他尝试着用自身修罗之力去感应,但那股黑暗的力量如同泥沼,将他探出的煞气牢牢吸附,甚至反噬过来,让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这力量……不像是夜魇尊的风格,反而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谢无妄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苏绾也走上前,她闭上眼睛,净莲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寻找那封印的薄弱点。然而,净莲之光触碰到那黑暗符文的一瞬间,竟像是遇到了克星,被迅速吞噬,散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不行,这封印太强了,我们三人的力量合起来,恐怕也难以撼动。”苏绾睁开眼,眼中带着一抹无奈。

三人陷入僵局。前路被堵,后退的路也被黑暗笼罩,他们仿佛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枯枝摩擦般响起。

“让开吧,孩子们。”

三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是陆玄罡!

他此刻的模样,与之前在宗门时判若两人。原本威严的长老服己经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口,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但最令人心惊的,是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以及眼中燃烧着的,如同死灰般绝望的光芒。

“陆长老?!”江烬离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伤成这样……”

“老夫一路追寻夜魇尊的气息,才找到这里。”陆玄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门,必须打开。夜魇尊就在门后,再不阻止他,这血月秘境将彻底沦为他的巢穴,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步步走向石门,眼神复杂地看着三人,尤其是看向谢无妄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恨,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悔恨。

“长老,你这样去,根本不是夜魇尊的对手!”谢无妄厉声喝道,试图阻止他。

“我知道。”陆玄罡摆了摆手,苍老的手掌按在了石门上,那上面冰冷的符文,似乎让他微微颤抖,“但老夫别无选择。当年,是老夫引你入魔,是老夫的错,现在,就由老夫来……赎罪吧。”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如同红宝石般滴落在石门中央最大的那枚符文上。刹那间,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紧接着,陆玄罡开始吟唱起一段古老而晦涩的咒语,那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痛苦。

“以我残躯为引,以我精血为媒,唤……赎罪之灯,破……万古封印!”

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浓烈的黑气,那是他强行压制多年的修罗气息,此刻,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盏摇曳的油灯,火焰正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生命。

“不——!”江烬离和苏绾同时惊呼,想要上前,却被谢无妄一把拉住。

“别过去!他这是要燃烧精元,强行破开封印,一旦靠近,我们都会被卷入!”谢无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陆玄罡那逐渐模糊的身影,眼神复杂。

陆玄罡的吟唱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最后一声嘶吼,他猛地撞向了石门中央!

轰!

一声巨响,整个核心之地都剧烈地震动起来。石门上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全部亮起,散发出璀璨而狂暴的光芒。陆玄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芒之中,只留下一件破碎的长袍,和几滴还在滴落、却己不再滚烫的鲜血。

“咔嚓……咔嚓……”石门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开始一片片剥落,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巨大的石门,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缓缓向内打开了。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一双双猩红而贪婪的眼睛。夜魇尊,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而就在石门完全打开的瞬间,陆玄罡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再次响起。

“快……门后……有……”

话音未落,他似乎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件东西抛了过来。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谢无妄的脚下。

谢无妄低头一看,心中猛地一震。

那是一块残破的镜子碎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处布满了裂纹,但镜面却异常光滑,隐隐散发着一种古老而阴冷的气息。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当他拿起那碎片时,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指尖传来,仿佛有血脉在共鸣,那感觉……熟悉又陌生。

“这是……?”谢无妄抬起头,看向石门关闭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修罗镜?半块……修罗镜?”

与此同时,苏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到,随着石门的开启,原本在核心之地边缘处,那些被他们之前惊扰到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着微光的诡异虫卵,此刻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飞起,汇聚到石门上方。然而,就在它们接触到那扇门散发出的黑暗气息时,它们瞬间失去了光泽,化作一缕缕灰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同一场短暂而悲凉的葬礼。

万千萤火,化作灰烬。这景象,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又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陆玄罡,这个曾经让他们憎恨、怀疑的长老,临死前,竟然选择了以这种方式来帮助他们,甚至……将一件如此重要的秘宝托付给了谢无妄?

谢无妄握紧了手中的半块修罗镜,感受着那股血脉深处的共鸣,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他抬头,望向那扇刚刚关闭、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石门,以及门后那未知的黑暗。

“陆长老……”他低声呢喃,声音有些沙哑,“这笔情,我记下了。”

江烬离和苏绾也收起了悲伤,他们的目光同样投向了那扇石门。前路艰险,最终的对决,己经无法避免。

赎罪之灯,燃尽了罪孽,却也照亮了通往最终战场的大门。夜魇尊,这个笼罩在云渺宗上空的阴影,终于要露出他的真容了。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