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结束了一天疲惫又琐碎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顺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往公寓挪。这段路平常走起来没什么特别，可今天，我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像是有一双隐匿在黑暗里的眼睛，死死黏在我身上，每迈出一步，那股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就愈发浓烈。
我心里直发毛，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鞋底叩击着地面，节奏越来越急，仿佛只要跑得够快，就能甩掉那莫名的恐惧。终于，公寓楼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像是黑暗里的避风港。可还没等我松口气，突然，从前方黑黢黢的拐角处，一个身影“嗖”地冲了出来，直愣愣杵在路中间。我只觉头皮一炸，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原地蹦起，慌乱中，脚步也踉跄起来，差点就脸朝下摔个狗吃屎。
“别怕，别怕啊，我没恶意！”那身影一边急切呼喊，一边迅速朝我靠近。借着微弱的光，我才看清是个中年妇女，她脸上满是焦急与愧疚，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摆动，似乎想把我周身的恐惧给挥散开。
我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又气又恼：“阿姨，您这是干嘛呀，大晚上的，这么突然冒出来，能把人吓死！”我边说边拍着胸口，试图让狂跳不止的心脏安分点。
中年妇女站定在我跟前，目光直直锁住我，眼神里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你是裴凌吗？”
我满心疑惑，下意识地点点头：“我是，您是……”
她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又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我是陈阳她妈妈，实在对不住，在这儿堵你，把你吓着了。只是……我实在没别的法子。阿姨请你喝杯东西，有些关于陈阳的事，想跟你谈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还有掩饰不住的恳切，说到最后，眼神里满是哀求。
一听到“陈阳”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一颤。那些不堪的过往还会涌上心头，带着未消散的恐惧袭来。
看着陈阳妈妈这般模样，我心里五味杂陈，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应了声“好”。她像是松了口气，带着我拐进街边那家还亮着灯的咖啡店。店内暖烘烘的，咖啡香气弥漫，和外面寒冷阴森的夜形成鲜明对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去点单，不一会儿，两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就端了过来。
陈阳妈妈双手捧着杯子，似乎想汲取点暖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裴凌啊，阿姨知道这么贸然找你不合适，可为了陈阳，不过来找你问清楚，实在是没法过得去。”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岁月沉淀的忧愁，“陈阳她病了，在医院晚上做梦总叫着你的名字，说她知道错了，让你别离开她。我本以为她嘴里叫的是个男孩子的名字，直到翻了她的相册本看到了你的照片，我不知道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你能如实告诉我一切吗？”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一下冲破了闸口。“阿姨，其实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你放心，不管真相是什么，阿姨已经做好接纳的准备。”陈阳妈妈突然握着我的手说。
我轻轻搅着咖啡，看着旋涡里的奶泡，声音低低地说，“我和陈阳在一起八年了，但是因为性格不合，我们分开好一段时间了……”我顿住，本想把陈阳的所做如实托出，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那些伤人的狠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陈阳妈妈听着，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猜到了，她每天失魂落魄，把所有关于你的物品全部小心翼翼的包起来。现在在爱你啊上夜夜呼喊你的名字，作为一名母亲，希望你能体谅我。”她眼眶泛红，手指着杯沿，
面对着眼前这位满怀期待的母亲，我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将那些残酷的真相告诉她——关于陈阳这么多年以来对我所造成的深深伤害。
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把这一切和盘托出，那么面前这位善良的母亲将会遭受怎样沉重的打击。或许，她心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女儿形象会就此崩塌；一想到这些可能出现的后果，我就忍不住心生怜悯与犹豫。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我还是艰难地张开了嘴巴，声音却变得异常沙哑：“阿姨，我......”可是，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难以从舌尖顺利吐出。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从包里掏出一本陈旧的日记递给我：“这是陈阳的日记，前阵子我收拾屋子翻出来的。看了之后，我就想着，无论如何得找你聊聊。”
我伸手接过，翻开那微微泛黄的纸张，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笔一划，写满了对我的不舍，字里行间里感觉她的痛苦。但是再也不可能打动再打动我任何，我的心永远不可能再为了她停留。
“裴凌啊，阿姨可是个非常开明的人呢，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意愿，阿姨绝对能够欣然接受你的。阿姨真的没有想要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们这两个如此优秀的孩子就这样轻易地与对方擦肩而过呀！”陈阳妈妈语气温柔地缓缓说道，她那充满期许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身上，仿佛能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般。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坚定。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日记本合上，并仔细地收进自已的包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陈阳妈妈，真诚地说道：“阿姨，真心感谢您能跟我说这么多，还特意拿这本日记给我看。不过，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就让它们留在回忆里吧。所以，也希望阿姨您能够多多体谅一下我的感受。”
说完这番话后，我站起身来，向陈阳妈妈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身朝着咖啡店门口走去。当我踏出店门的那一刻，才发现夜晚的天空似乎并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黑暗压抑了。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脚下的道路。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一阵凉爽和惬意，风中仿佛也夹杂着些许温暖和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感到格外的舒适和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