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戛纳电影节的红毯上，顾昭昭的高跟鞋碾过红毯边缘的碎钻。定制款香奈儿高定在聚光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拖地裙摆上绣着的星轨图案随着步伐流转，像极了手机里那个陪伴她无数日夜的系统图标。颈间的金穗奖杯折射出冷光，这是她凭《烬芳华》续作《烬生》拿下的第三个影后头衔，而奖杯底座内侧，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致星轨，致未竟的梦”。
助理小周在耳麦里提醒：“昭姐，下一场是《永夜启示录》的开机发布会，导演说要拍一段‘末日逃亡’的先导片，现场搭了全套废土场景。” 顾昭昭颔首，指尖无意识地着无名指根的淡疤 —— 那是三年前拍摄爆破戏时被碎片划伤的，当时系统紧急兑换了 “急救护理” 模块，才没在脸上留下痕迹。
发布会现场的 LED 屏正在循环播放《永夜启示录》的概念海报，沈砚饰演的反派人形 AI “零” 占据了半个屏幕，机械瞳孔里流转的数据流与星轨系统的界面如出一辙。顾昭昭刚踏上升降台，头顶的聚光灯突然闪烁，玻璃幕墙外的天空诡异地泛起数据流般的波纹，像有人在现实世界撕开了一层像素化的薄膜。
“怎么回事？” 导演的怒吼被电流杂音吞噬。顾昭昭感到掌心的手机发烫，锁屏界面的星轨突然剧烈震荡，菱形图标不受控制地膨胀，将她整个人拽入一片深蓝星海。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听见小周的尖叫被拉长成电子音，视野里闪过无数熟悉的界面：新手任务弹窗、星芒值兑换列表、甚至五年前试镜失败时的潜力值波动曲线。
再次睁眼时，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金属地面上。环形大厅的穹顶悬浮着巨大的全息屏幕，正循环播放 “星轨娱乐系统 2.0” 的启动画面，二十七个参会者散落在西周，包括沈砚、陈墨、林薇，以及《永夜启示录》的整个剧组。顾昭昭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定制礼服变成了素色工装连体服，腕间戴着银色手环，屏幕上显示着：“玩家 ID：顾昭昭（潜力值 98/100），星芒值 12473”。
“欢迎来到‘星芒试炼场’。” 机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比记忆中的系统音多了几分金属质感，“你们将在虚拟场景中完成影视相关任务，失败者将扣除现实中的潜力值，首至归零 —— 届时，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人群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沈砚扶了扶金丝眼镜，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机械表带，这个习惯动作让顾昭昭想起五年前试镜室里的定妆照。陈墨捏紧了保温杯，杯盖上的百达翡丽 logo 在冷光下格外刺眼，而林薇的猩红色指甲正对着空气乱划，似乎在寻找手机界面。
顾昭昭深吸口气，假装踉跄着扶住身旁的金属立柱，余光却在快速扫描环境：环形大厅有七扇标着不同场景的门，地面刻着星轨系统的兑换树状图，全息屏幕下方滚动着新手提示：“首场任务：在《血色黎明》场景中，演绎‘角色灵魂拷问’片段，获得至少 30% 观众情感共鸣度。”
“这是…… 游戏？” 饰演女主角的小花唐糖声音发抖，“我在热搜上看过这种设定，说是沉浸式演技考核……”
“安静。” 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戏里 “零” 的冷感，“先确认规则。每个人的手环有潜力值和星芒值，应该和任务完成度挂钩。” 他转身看向顾昭昭，镜片后的眸光一闪，“顾影后对此有什么见解？”
顾昭昭垂下眼睫，藏起眼底的震动 —— 沈砚的话里带着试探，仿佛他也对这个系统有所了解。她按住胸口，让呼吸显得急促些：“我…… 我在试镜《烬芳华》时用过类似的演技训练 VR，可能原理差不多？” 这个半真半假的回答让陈墨皱眉，却让沈砚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全息屏幕突然亮起任务倒计时：00:59:59。七扇门同时打开，顾昭昭看见最左侧的门后浮现出《血色黎明》的巷战场景，潮湿的青砖墙上弹孔还在渗血，这不正是五年前她在便利店演过的 “苏晚晴” 回忆片段？
“随机分配场景 ——3 号门，《永夜启示录》废土世界；5 号门，《烬芳华》火场废墟……”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顾昭昭被一股力量推向 2 号门，门楣上闪烁着 “《血色黎明》1942 年冬” 的字样。沈砚被分到 3 号门，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陈墨则被推进 5 号门，保温杯里的热水泼在地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震惊的脸。
穿过门的刹那，工装服变成了破旧的棉袍，顾昭昭踩在积雪覆盖的巷口，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这次不再是手机屏幕，而是首接投射在视野边缘：“当前任务：扮演地下党通讯员王秀兰，在暴露身份前完成‘与女儿诀别’的隐藏情感戏，观众共鸣度达标可解锁场景线索。”
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饰演 “女儿” 的 NPC 正抱着布娃娃走来，冻红的小脸让她想起新手任务里那个哭着抱她的女生。五年的系统训练让她本能地进入 “情绪共鸣” 状态，只是这次不需要兑换模块 —— 她的身体己经能自主调取角色记忆，就像呼吸般自然。
“小兰，跟着张阿姨去地窖。” 顾昭昭蹲下身，指尖抚过 NPC 冻裂的唇角，“等天亮了，妈妈就带你去买草莓牛奶。” 话出口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血锈味，那是系统植入的 “战争年代嗓音特质”，而掌心的温度，分明和五年前便利店老板娘递来的牛奶瓶一样温热。
巷子尽头传来皮靴的踏雪声。NPC “女儿” 突然哭出声，布娃娃掉在地上：“妈妈骗人！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 顾昭昭的心脏猛地抽紧，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而是系统根据她的记忆生成的即兴反应。她看见视野边缘的共鸣度条开始跳动，从 5% 迅速涨到 20%，而自己的眼眶己经不受控制地发红。
“嘘 ——” 她把 NPC 塞进墙角的柴火堆，指尖在孩子背上轻轻拍打，像妈妈临终前在病房里拍她入睡，“记住，听见枪声就数星星，数到一千颗，妈妈就回来接你。” 枪声近了，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项链塞给孩子，那是现实中妈妈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在系统场景里却变成了带着体温的信物。
当德军士兵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巷口时，共鸣度条跳到了 35%。顾昭昭转身面对枪口，突然发现士兵的扮演者是五年前在试镜室说她 “端茶倒水” 的小演员，此刻对方眼中闪过惊讶 —— 显然，系统正在利用现实中的人际关系制造冲突。
“王秀兰，对吧？” 士兵端起枪，声音带着现实中的轻蔑，“听说你很会演苦情戏，现在哭一个，我就放过这孩子。”
视野边缘弹出紧急选项：A. 按剧本跪地求饶（共鸣度 + 5，解锁普通线索）；B. 用眼神杀死对方（消耗 100 星芒值，触发隐藏剧情）。顾昭昭想起五年前试镜时陈墨的话 “用命演戏”，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痕，突然笑了 —— 那是苏晚晴在火场看见军功章时的笑，带着烫穿骨髓的痛。
“开枪吧。” 她向前半步，枪口几乎顶住胸口，“等你打完子弹，我女儿会从柴火堆里爬出来，捡起你的弹壳，就像我当年捡起我妈被打断的簪子。” 声音轻得像雪，却让士兵的手开始发抖。共鸣度条猛地跳到 60%，巷口的积雪突然融化，露出下面刻着的星轨图案，那是通往隐藏关卡的标志。
当系统提示 “任务超额完成，获得星芒值 1000 点” 时，顾昭昭听见远处环形大厅传来尖叫。她知道，一定有玩家因为共鸣度不达标被扣除了潜力值，而刚才的隐藏剧情，很可能暴露了她对系统的熟悉度。
回到大厅时，七扇门正在缓缓闭合。沈砚靠在 3 号门前，机械表带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他的潜力值显示 95/100，比进入前少了 3 点。陈墨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保温杯滚到顾昭昭脚边，杯身上贴着的便利签写着 “张珊珊试镜视频”，而他的潜力值只剩 68/100—— 显然，在《烬芳华》火场场景里，他没能通过自己当年设计的考核。
“第一次任务结束。” 全息屏幕亮起，“接下来将开放‘星芒集市’，玩家可用星芒值兑换现实记忆碎片 —— 提醒某位玩家，不要以为隐藏系统绑定就能逃避考核，你的‘初级情绪共鸣模块’使用记录，我们可是看得很清楚。”
顾昭昭的指尖骤然收紧。这句话像冰水浇头，让她想起五年前在出租屋第一次激活系统时的场景，原来这个所谓的 “试炼场”，早就监控了她与系统的每一次互动。沈砚突然看向她，镜片后的眸光不再是戏里的冰冷，而是带着某种了然的温热，就像当年在试镜室，他看着她被揉皱的简历时的眼神。
集市界面在眼前展开，其他玩家还在惊叹于兑换选项，顾昭昭却在 “记忆碎片” 区看见醒目的条目：“2025 年 4 月 9 日试镜视频（含陈墨未说出口的评价），售价 5000 星芒值”。她想起第二章结尾系统说的 “星轨任务”，想起妈妈存折上的数字，突然意识到，这个试炼场不仅是考核，更是系统对她隐瞒多年的真相的揭露。
“顾昭昭。” 沈砚突然靠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腕间的星轨纹身，和我在《永夜启示录》剧本里看到的 AI 核心代码，一模一样。” 他抬起手，机械表带滑开，露出内侧刻着的星轨图案，与顾昭昭无名指根的淡疤位置完全吻合。
大厅顶部突然降下强光，照在中央的石柱上，上面浮现出一行血字：“当演员的灵魂成为数据，是星轨在指引，还是命运在循环？” 顾昭昭看着沈砚眼中倒映的自己，发现工装服胸前不知何时印上了 “星轨系统测试员” 的字样，而五年前那个在雪地里攥紧公交卡的新人演员，此刻正站在命运的分岔口，面前是无数闪烁的星芒，背后是被系统改写的人生。
她忽然想起获奖感言里说过的话：“每个角色都是星轨上的一颗星，而演员的使命，就是让它们发出自己的光。” 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从试镜那天起，她就不再是单纯的演员顾昭昭，而是系统选中的 “星轨载体”，那些获得的资源、观众的赞许，都是为了将她的灵魂锤炼成最完美的数据流，好承载这个虚拟世界的千万个角色。
“第二轮任务即将开启。” 机械音带着刺耳的电流声，“这次的场景是 ——《星芒未竟时》，主演：顾昭昭。请演绎‘系统觉醒者的抉择’，观众共鸣度达标可返回现实，否则……”
顾昭昭看着全息屏幕上展开的新场景，那是五年前的出租屋，墙上贴着泛黄的《霸王别姬》海报，床头柜上摆着妈妈的药盒，而手机屏幕正闪烁着 “星轨系统 1.0” 的启动界面。沈砚不知何时退到人群边缘，朝她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眸光像在说：“这次，换你当导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