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雪虽未下,寒风刺骨,树脚下尚残留着不曾融化的雪。
屋内烛火摇曳,梅花散发着淡淡幽香。
李相夷沐浴之后,端坐在书桌前,低头处理门内的事。
张起灵走至桌前,将灯芯剪了剪,火光瞬间跳跃起来。
“这么晚还看?”
李相夷叹了口气,提笔蘸墨:“这是今日刚送来的,澳门那边建新厂,还有海外的事……消息往来滞后,需要尽早处理,尽早的传达过去。”
话落,他凝神落笔:“夜色己深,你不必等我,我需要先将这些事处理一下。”
张起灵没有应话,只是又点了一盏灯放下。
他寻了一本书,在一旁坐下,显然是等他的意思。
待蜡烛再一次快燃尽,李相夷缓缓开口:“小哥,不必再续了,马上完事。”
片刻之后,他搁下笔,起身揉了揉脖颈:“睡觉。”
两人平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李相夷抬手震灭蜡烛,拉过被子说:“今日算命的问我,你我是如何确认心意的。”
“我想了想,似乎也不知道答案。”
“总觉得,就那样顺其自然了。”
张起灵轻轻嗯了一声,半晌回:“我也没想到。”
“或许在你生病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
李相夷微微偏头:“意识到什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那道略带清浅的嗓音响起:“意识到,我不能失去你。”
天地辽阔,极目远眺,无处可去。
没有人会认真的听他说,也没有人跟他说。
李相夷先是一愣,随后轻轻一笑,抓住他的手:“胡思乱想这些啊……”
“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我就是这天地间的孤客,两人因缘相遇,一路走过来,多有不易。”
他轻轻捏了捏手指:“无关乎男女,那个人恰好就是你。”
张起灵听着他的话,慢悠悠地回:“恰好就是你。”
“你说我笑起来好看……”
“你不知道,你就是那束光……我的。”
安静了许久,他又慢慢地说:“不论遇到什么,侧头就能看见你。”
“当年立足长沙之时,我们遭遇了很多次暗杀……我从没有害怕。”
“那昏迷不醒,我怕了。”
李相夷安静地听着他说完,侧身道:“原来我是那束光,那好了,现在独属于你。”
“我也有了自己的月亮。”
“你拥有了光,我拥抱了月亮,彼此都不亏。”
他靠近又道:“你总得该叫我一声哥了……”
“我己经等了很多年了。”
张起灵挣脱手,拉过被子翻身,沉默不语。
李相夷瞧见他的动作,凑了上去:“就叫一声……”
“让我听一听。”
他见张起灵不好意思,也没继续说,双手搭着被子躺平道:“那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这事啊,道阻,且长……”
“我能等这么多年,就不信等不来一声哥。”
“不怕你笑话,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比较能等。”
李相夷理了理被子,就在快睡着的时候,等来了那两个字。
他倏然睁开眼,眼底闪过欣喜:“我听到了。”
“你叫我了。”
张起灵起初有些难以启齿,酝酿半天,叫了一次,也不再那般尴尬。
“嗯,夷哥。”
黑暗之中,李相夷笑得极为灿烂,却没有趁机靠近。
今晚得到这一句,己经满足。
翌日清晨,天色尚且还是漆黑一片。
李相夷轻手轻脚地起身,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张起灵,眉梢微扬起来。
记得刚遇到张起灵那时,他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总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这个状态他明白,并没有进入真正的睡眠。
因为对外界的一切都警觉,心里不安,所以只能趁机睡一会儿,然后又警戒一会儿。
如今,他己经不需要警戒了。
简单梳洗之后,打开门走出去,寒风一阵阵的吹。
李相夷借着昏暗的灯,握剑往旁边花园走。
这样的修炼,从握剑那一日起,一首坚持到了如今。
即使大雪纷飞,也不曾懈怠过半分。
身处这样的乱世,他更不会懈怠,如今身侧有人,更需要强大。
这一觉,张起灵睡得极为安稳,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