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抒脸上写满了震惊,手中的杯子,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什么?桂儿现在给公主办事,公主还要送他去上学。”
他心中连连咂舌,桂儿这孩子也真是命好啊,那些皇亲国戚是什么人都能搭上边的吗?这要是再认识字,后半辈子可就平步青云了。
“千真万确,我今天亲自去瞧过了,那孩子过得可好了,人也长胖了几斤,穿着新衣裳精神极了。”
“这公主可真是好人,肯给他们这些可怜的孩子花钱。就是瞧着桂儿好像不太愿意去读书,他这孩子心思重,多半是舍不得放下妹妹。”
“公主那边估计也就免个束脩,这笔墨的钱还非靠他们平日里做工来赚,桂儿那么疼爱妹妹,怎么可能舍得让妹妹去赚钱来养他。”宋娘子柔声细语道。
陈抒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桂儿这孩子有多心疼妹妹,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现在让他抛下妹妹去上学,估计他八成不会同意。
“我想着咱们咬咬牙,将桂儿妹妹接过来,和容儿也能做个伴,不是。两姊妹亲亲热热得在一起多好。”
宋娘子有些期盼的看向陈抒,她家里只有自己一个,没有旁的姊妹兄弟,现在她也只有容儿一个女儿。
以后多半也不会再要孩子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她小时候就盼着有个人能陪自己玩。
陈抒温柔的笑了一声,“你是咱们的管家婆,当然什么事都听你的。容儿天天喊着要姐姐,这下真能全了她的心愿。”
“娘子,要不咱们讲桂儿的花销也包了吧,读书可废人了,不能让他再分心了。银两的事情,咱们不用太操心,街坊西邻家里都是好几个孩子,别人能养得起,咱们就能养得起。”
陈抒一个人能从外地走到京城,自然是个有成算的。这年头能有几个人和皇子公主搭上边,桂儿能给公主做事,再读几年书出来,没准儿能有大造化。
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他们现在帮衬一把,以后说不定还能跟着他享福呢。
这年头有些人总要求,旁人做好事不要求回报,陈抒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自己娘子一家都是好人,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日子过得顺遂些也是应该的。
女儿当年跟着娘子姓,也是陈抒当年自己提议的。
宋娘子眼睛亮亮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她伸手亲昵地握住自己夫君的手,当年她成婚,亲戚都看不好陈抒,两个胳膊夹着一个脑袋一穷二白的。婚姻这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些年下来她与相公从来未红过脸。
夜己微凉,世间有情人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诉说着相思的苦与甜。
大清早,一群麻雀挤在一起,一会儿振翅起飞,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齐齐睁着芝麻绿豆大的眼睛,看向院中。
孩子们多,凑在一起话就更多了,特别是大家都知道公主要开一个学堂,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他们都有书读了。
“小满,你说咱们里面能不能出一个状元啊,当上状元就可以骑着大马游街,去年咱们还去看过状元游街呢,你还记得吗,可威风了。”
小满微微昂起头,有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觉得只要聪明又肯读书那就肯定能成为状元,李管事儿的今天才夸了我聪明。”
“要是以后我当了状元,肯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我送你们一人一匹大马。”
听见他的话,旁边的孩子笑成了一团。大柱故意朝他做了个鬼脸,“谁不知道李管事儿人好,咱们那个人没有被他夸过,你要是能当状元,那我以后就是大将军。”
小满看见他的鬼脸,气极了,但瞧着大柱比他高许多又忍耐下来,故意开口揶他,“我相信你能当的大将军,那你相信我能成为状元吗。”
大柱没料到,小满是这个反应,讪讪道“那这样,我也信你能成为状元”看见他们的反应,其他孩子们故意怪叫起来,互相喊着状元、将军什么的。
李卓进来便瞧见了这幅乱象,就感觉脑仁疼的厉害,一开始和这群孩子相处时,他恨不得偷偷抱些回去自己养,特别是他们乖乖巧巧的站在哪里,用无助和祈求的目光看向他,他就恨不下心来对他们说一句重话。
首到相处时间久了,他方才明白原来气到吐血这话,一点也不算夸张,这群孩子乖巧起来,让人恨不得把心肺都掏出来给他,但闹起来的时候,就能人间变成九层炼狱。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有人有了孩子后,突然间苍老了那么多。早知道就应该好好的在家里看书、写书,要是当初能硬着头皮拒绝老师就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改不了看见老师就腿软的毛病,李卓在心中暗暗地唾弃自己。
他努力让自己扬起笑脸,“孩子们,君子有云。食不言,寝不语。饭菜马上就要上来了,要专心吃饭。”
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他们总能很快地分辨出一个人对他们是否具有危险性。这几天的相处,这些孩子早就发现了李管事儿是一个嘴软心也软的大好人。
他的话在这群孩子这里早就没了约束力,大部分的孩子还在自以为很小声的讨论着。
李卓站在这群孩子中,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像浪潮一样把他卷入其中,他整个人被卷的七荤八素的。
还是大柱看着李管事儿局促无措的眼神,然后用手重重的拍桌子,“吵什么吵,你见过那个状元吃饭说话。”
大柱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很心虚,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状元,更不了解状元吃饭的时候到底说不说话。
李管事的那句,食不言,寝不语,他也是第一次听,不过既然是李管事儿的讲的,应该错不了。
听见大柱的话,大家这才收敛起来。大柱在这群孩子里算是个头儿,他长得要比其他孩子高出不少,故意黑脸的时候,还是非常唬人的。
李卓看见大家安静了下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等饭餐上来了,大家的声音更小了,所有人都只顾埋头苦吃。
这厨子很舍得放米,熬的粥上面飘着一层厚厚地米油,有那会吃的特意等到微微凉了后,把那层皮卷起来吃,那些孩子连菜汤都舍不得放过,用馍蘸满了菜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推了吞下肚。
可能是过去流浪时,那种有关饥饿的记忆还深深印刻在他们脑海之中,他们每个人的筷子都抡地飞快,等到肚皮都快要涨破了才肯离开餐桌。
可能是吃的太饱了,这些孩子也没太闹腾,都纷纷揉着肚子躺倒在地,之前流浪的时候都是在泥地里打滚,现在这地上铺的都是木板,都不知道干净多少,所以他们就心安理得地躺在地上。
李卓看见躺成一地的孩子,不由得眉头一跳,转而他就开解自己,能安静下来不吵闹就好了,孩子嘛都是脏兮兮的,等他们读了书、长大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