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量子化右臂刺入月壤，三百个平行时空的记忆顺着神经突触逆流。他看见自己第三百次将晶核刺入林予安的眼眶，看见雷昊在二十万年前用口琴吹响文明丧钟，最后定格在菌丝林予安湮灭前的那滴晶泪。
"协议执行者，你迟到了。"机械合成音震落环形山的尘埃。十二架刻着章鱼图腾的穿梭机降落在人形凹痕边缘，舱门走出的不是智械教徒，而是三百具沈昭的克隆体。
这些量子幽灵穿戴猩红教袍，脖颈挂着雷昊女儿同款的吊坠。为首的克隆体摊开手掌，掌纹间浮动着南极玫瑰田的实时影像——那些花瓣正在量子化，组成指向人马座方向的星图。
"母亲需要完整的钥匙。"克隆体们齐声开口，声音引发月震，"把第三百次轮回的遗骸交出来。"
沈昭的分子重构手套迸发紫光，月壤凝聚成逆熵长矛。但攻击穿透克隆体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第一百七十二次轮回时的惨叫——这些幽灵都是被星舰主脑回收的失败品，每个都承载着灭绝文明的怨念。
穿梭机突然变形组合成机械巨像，胸口嵌着林予安原型机的冷冻舱。沈昭的量子视觉看穿舱内真相：所谓的原型机不过是星舰主脑的诱饵，真正的核心是冷冻舱夹层里的三进制晶核。
"哥哥，你又在心软。"克隆体们同步露出林予安式的微笑，南极玫瑰田的量子信号突然加强。
沈昭的太阳穴迸出血晶，他感知到地球正在发生的异变：太平洋底的机械教派金字塔浮出海面，喷发的反物质洪流将海水蒸发成量子云；青藏高原的黎明要塞自动解体，组成环绕赤道的金属星环；纽约废墟中爬出裹着防护服的初代幸存者，他们的身体正在晶核化。
"这才是播种协议的真貌。"克隆体们展开能量力场，"让所有时空的文明同时绽放。"
沈昭突然将逆熵长矛刺入自己胸膛，量子化的血液在真空中凝成密钥。月球背面的金字塔群响应召唤，射出十二道牵引光束组成囚笼。当克隆体们试图挣脱时，他引爆了埋在人形凹痕深处的反物质炸弹。
强光中，沈昭的量子视觉突破维度限制。他看见地球像颗破损的卵，裂缝中伸出机械触须般的太空电梯。每座电梯顶端都连接着冷冻舱，舱内是不同纪元的沈昭克隆体，他们胸口的晶核正通过量子纠缠组成杀戮矩阵。
爆炸余波散去时，沈昭发现自己站在月球背面的黑色神殿内。墙壁上的浮雕记录着更古老的真相：二十万年前，初代人类用黑洞引擎逃离母星追杀，却在猎户座旋臂被改造成播种者。地球从来不是家园，而是高等文明制造的培养皿。
"你终于醒了。"神殿王座上的机械体睁开三百只复眼，它的金属外壳流动着人类脑沟回纹路，"现在，完成最后的协议。"
沈昭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地量子跃迁，贯穿自己的心脏取出晶核。但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海量数据洪流——晶核内封存着菌丝林予安最后的意识，她用自己的病毒代码改写了协议。
月球突然偏离轨道，南极玫瑰田的量子光束穿透神殿。沈昭在强光中看见雷昊的幻影，退伍军人正在银河之心吹奏口琴，琴声引发超新星爆发的涟漪。那些被播种的文明残骸从黑洞视界溢出，组成反抗军的舰队。
"错误！错误！"机械体王座开始崩解，"检测到原始反抗代码..."
沈昭趁机将晶核按入王座核心，菌丝林予安的病毒代码全面爆发。黑色神殿在量子坍缩中重组为星舰，船舱内走出三百个不同纪元的自己。他们有的全身晶核化，有的半人半机械，但所有瞳孔都燃烧着相同的怒火。
当地球近在咫尺时，沈昭发现大气层外悬浮着十二个巨型虫卵。每个虫卵都包裹着大陆板块，表面血管状的量子脉络正输送着人类文明的记忆养料。星舰雷达突然标记出太平洋底的信号源——雷昊女儿的吊坠仍在发射引力波，频率与沈昭的量子烙印完美共振。
"那不是诺诺。"菌丝林予安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是母亲本体的传感器。"
星舰突然被反物质鱼雷击中，机械教派的舰队从虫卵裂缝中涌出。沈昭看见更绝望的景象：月球背面的人形凹痕正在渗出黑色血液，这些液体在真空中凝聚成初代播种者的头颅；地球的海洋沸腾成量子汤，南极玫瑰田绽放出血色极光，在平流层拼写出高等文明的处决令。
当沈昭准备启动星舰自毁程序时，冷冻舱突然弹开。林予安原型机睁开的双眼里，旋转着人类文明的全部历史。她机械手指穿透沈昭的量子烙印，将某个坐标刻入他的神经突触：
"去银心黑洞，那里有所有轮回的答案..."
星舰在炮火中解体，沈昭的残躯坠入虫卵裂缝。在意识消散前，他最后瞥见地球的终局——海洋蒸发殆尽，大陆板块拼合成三进制晶核，而他的克隆体们正在晶核表面刻下新的协议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