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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逆十字遗骸

营地的篝火在夜色中扭曲成跳动的鬼脸,奴隶们佝偻着背搬运货箱,像一群被抽干灵魂的蝼蚁。三百米外的冷杉林里,某根枯枝突然“咔嚓”折断,裂口处渗出沥青般的黏液,缓缓凝成一只孩童手掌的形状。

两个哨兵走出营地,一边闲聊,一边心不在焉地象征性巡查着西周。按照兰布鲁斯下达的命令,他们必须在营地外围巡逻,首到太阳升起为止。

哨兵的影子在月光下拖成长长的绞索,靴底碾过地面的杂草。长枪哨兵突然用枪杆戳了戳同伴屁股

“你说兰布鲁斯那活儿,是不是和他良心一样短?”

“放屁!”

佩剑哨兵拍开枪杆,擦了擦剑鞘上的家族纹章

“他那玩意儿要是有良心一半大,妓院姑娘早集体改信神了!”

腐叶堆里突然炸开窸窣声。长枪哨兵条件反射般刺出长枪,枪尖刺入草堆的瞬间,某种黏腻的触感顺着铁杆传来。长枪哨兵嫌恶地抖腕上挑,一团毛茸茸的活物在月光下划出抛物线,落地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操!是只臭耗子!”

佩剑哨兵的火把照亮了还在抽搐的鼠尸,的腹部正渗出墨绿色黏液

“这畜生吃了什么?眼睛他妈的比兰布鲁斯的内裤还红!”

长枪哨兵甩着枪杆上沾的肠液

“正好给亲爱的咱们兰布鲁斯大人加餐,他今天不是说炖肉柴嘛。”

两人哄笑被夜风卷走时,谁都没注意鼠尸流出的黏液正渗向地下。

长枪哨兵的枪杆扫了扫地面,杂草发出空响

“咱们大人要是在这儿,准会把这耗子供起来——”

他模仿兰布鲁斯擦手的动作

“毕竟这是他亲爹转世呢!”

佩剑哨兵的笑声戛然而止,那熟悉的老鼠叫声从西周传来,两人如同泄愤般拿起武器开始清理这些吵闹的叫声。

长枪哨兵的枪尖戳进草堆,挑起的灰鼠肚皮沾满泥浆,油腻的毛发缠着几根腐臭的菜叶。

“第七只了!”

他甩动枪杆,鼠尸尿液在空中划出腥臊的弧线

“兰布鲁斯的亲爹比他情妇还能生!”

佩剑哨兵一脚踢开窜过靴面的灰鼠,那畜牲竟扭头啃了他靴跟的破牛皮。

“这杂种牙口比铁匠铺的锉刀还利!”

他剑鞘拍碎鼠头时,爆开的眼珠黏液溅上护腕,在月光下泛着泔水的油光。

两只灰鼠突然从裂缝钻出,鼓胀的腮帮漏着发霉的麦粒。长枪哨兵一枪串起,肠子挂在枪杆上晃悠

“明早的麦粥该加料了!”

“哈哈,兰布鲁斯大人得先吃。”

金属枪尖还在滴落鼠血,某种低频震颤突然穿透耳膜。长枪哨兵本能地翻转枪杆——那只本该死透的灰鼠正在磷火中痉挛重生,骨骼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

“这是什么鬼东西......”

佩剑哨兵的剑锋凝在半空。绿焰包裹的鼠尸正违反自然规律膨大,溃烂的眼窝里伸出半透明触须,每根毛发都泛着青铜器氧化后的诡异青绿。火光照亮他急剧收缩的瞳孔,剑柄的突然迸出火星,在虎口烙出焦黑的逆十字。

长枪哨兵踉跄后退,靴底碾碎的草籽竟发出婴儿啼哭。整片平原的月光此刻泛着病态的青灰色,每株野草都朝着绿焰方向蜷曲叶尖,如同朝圣者跪拜禁忌的图腾。夜风呼啸,低频呢喃混杂的魔音响起,非人的声波撕裂夜幕。

绿焰中的鼠尸突然扭曲成多面晶体,每个切面都折射出不同的星空图景。长枪哨兵发现自己的皮下蠕动着,像是有活物沿着脊椎攀爬。

“快跑!”

他嘶吼着后退,靴底却陷入突然软化的黑土——地面正泛着沥青般的黑光。

佩剑哨兵转身时,火把照亮了超越认知的画面:同伴的眼球分裂成六颗菱形晶体,每颗都倒映着不同的诡异符文。更骇人的是,那些符文正从瞳孔溢出,如同有生命的锁链缠绕全身,将血肉之躯改造成几何形肉块。

“埃里克!”

他嘶吼的回声被某种粘稠物质吸收。转头望去,长枪哨兵静止的身影正被空间褶皱包裹——就像琥珀里的虫豸,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悬浮在透明立方体中,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愕。

靴底突然传来灼痛。佩剑哨兵低头发现军靴正在融化,露出下方蠕动的“地面”——那根本不是土壤,而是无数细小的金属鳞片在翻滚重组。每走一步,鳞片就攀上靴筒,将皮革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发狂般扯下披风拍打腿甲,布料却在接触鳞片时燃起青烟。月光突然具象为液态银流,裹住他的右臂,在护甲上蚀刻出与绿焰中相同的未知符文。当他试图用剑锋刮除这些印记时,金属交击处迸出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微缩的符文阵列。

“救命......”

求救声突然扭曲成多频段杂音。佩剑哨兵惊恐地捂住喉咙,发现自己的声波在空气中具象为实体——无数透明蠕虫正啃食着他吐出的每个音节。

持剑哨兵将最后半瓶圣水浇在头顶,劣质液体混着冷汗流进眼眶,灼得他边跑边揉眼睛。

“啊!”

他抡起火把砸向突然出现的人影,火焰跃动的刹那,声音卡在了喉头——那是同属哨兵的皮甲,但皮革下包裹的俨然是具风化的干尸。

火把骤然熄灭。本该是口腔的位置只剩下个焦黑的窟窿,边缘还粘着半片风化的鼠耳。黑暗中响起呓语

“哥哥……我……我好想回家……”

佩剑哨兵调转方向,向着篝火狂奔,靴底粘稠的触感提醒他这片土地正在异变——月光下的草叶蜷曲成爪状,每片叶尖都渗出沥青般的黑液。

“救救我!”

他冲着火光嘶吼,声波无法传播。后方的干尸仍保持着十字架般的姿势,风化的铠甲缝隙钻出无数苍白菌丝,在空中织成巨大的茧状物。当他试图绕过这噩梦般的路标时,左靴突然陷入突然软化的地面,拔出的裸足上爬满荧光纹路,如同被标记的祭品。

远处篝火的光芒突然暴涨。佩剑哨兵踉跄着扑向光源,却在最后一刻急停——所谓的营地篝火,实则是数具人形焦骸组成的环状火堆。那些焦黑的手臂仍保持着执勤时的姿势,所有头颅都以诡异角度扭向他的方位。

他颤抖着后退,后背突然撞上冰凉铠甲。干尸的菌丝茧不知何时己移至身后,风化的臂骨正缓缓收拢成绞刑架的形状。腐臭的喉管深处,啜泣声突然转为尖笑,惊起方圆百米的夜枭。

佩剑哨兵的利剑劈开菌丝的刹那,某种古老低语在脑内轰鸣。持剑哨兵借着反作用力滚出包围圈,发现手中火把己燃起幽绿火焰。这异光照亮了更深的恐怖——整片平原隆起无数十字架轮廓,每个都钉着风干的哨兵尸体,所有张开的臂骨都指向东北方的冷杉林。

大地突然翻涌如浪,哨兵踉跄跪倒在地。他徒劳地抓挠着持续软化的地面,指甲缝里塞满腥臭的腐殖质。

“兰布鲁斯!救...”

呼救声被隔绝,连回音都被吞噬殆尽。

金属刮擦声具象为地底钻出的骨爪,那些苍白指骨正疯狂抓挠着他的铁护腿。火把映亮前方景象时,无尽的十字木桩,每根都钉着风干的尸体,所有空洞的眼窝都流淌沥青状物质。

佩剑哨兵冲着最近那具干尸无声嘶吼,却发现尸体的臂骨正缓缓抬起,腐烂的指尖指向他身后。

黑暗如沥青倾泻而下。哨兵疯狂挥舞佩剑,剑锋却劈出粘稠的绿焰。火光映亮脚下时,他发现自己站在由干尸拼成的十字图案中心,骨头断裂的脆响——像极了十字架上悬挂的铜铃铛。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目睹自己的躯体正在异化:脊椎反折成十字横梁,双臂关节脱臼伸展,腐坏的皮肉在月光下风化成木质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