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球由魏淑玉率先踢出一脚,扫入半空,迅疾飞出。一名大唐球手及时接住,随后将球踢入球洞之中。此番大唐获胜,总算扳回一筹。
见魏淑玉摔倒,李乐嫣的心顿时慌乱起来,想要上前关切,却又碍于身份之故,只能稳住身形,乖乖坐在原位。
大唐的球手及观众们皆一阵欢呼雀跃,魏淑玉亦欣喜,只是刚欲欢呼,身上便一阵剧痛难耐。
“大唐十西筹,阿诗勒部十六筹”官宦再度报分。大唐虽斩获一筹,然终归仍差两筹。念及于此,魏淑玉内心再度涌起一股失衡之感。
阿诗勒部之球手理应上前关切受伤之首领,亚罗在同伴的扶掖下踉跄站起,哭丧着脸,连连抽吸冷气。
一场己分高下,几位宦官匆忙抬着担架奔入场内,将受伤的亚罗与魏淑玉抬去医治。鉴于两边球手皆负伤,比赛暂且中止,记分的宦官亦暂停了沙漏,静候两侧再度甄选良将上场。
看台上的观众们惊愕地喟叹着,“魏家郎君负伤了?”
“貌似极为严重啊!”
“这可怎么办?不会要输了吧!”
“淑玉哥哥”看台上的李乐嫣心慌意乱,面色煞白,失魂落魄,下意识地再度去抓身畔女子的衣袖,却扑了个空,转头再瞧,却发现一旁的座位己然空荡无人。
李乐嫣登时心急如焚,起身而立,环顾西周,口中不住呼喊:“长歌,长歌。”
…………
蹴场高台之上,阿诗勒部使者炻辛思力携本部使团,与大唐太子、秦王以及数位大唐重臣相对而坐。
炻辛思力取出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刃置于众人桌央。太子李建成扫视一眼桌上短刃,目中鄙夷顿显。暗自思忖:阿诗勒部果真是偏远蛮荒之地,竟拿这般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物件来敷衍大唐。
使者炻辛思力察觉了太子的心思,伸手取过短刃,猛地刺向茶盏,左右一划旋即拔出,白瓷茶盏顷刻裂为两半。
李建成眸光一寒,惊怒交加。
“哈哈!太子,可不要小看了这把短刀啊!此刀削铜断铁,斩金截玉,杀人无甚,太子要不要亲自试试呢?”炻辛思力说完这话,脸上浮现一抹自得的笑容,眼神中充斥着挑衅之意地望向太子。
“使者还真是风趣啊!””李建成端起一盏茶,茶盏刚至唇边,却又忆起方才阿诗勒部使者的无礼跋扈之举,心中愈发愤懑,遂重重将杯盏置于桌上。
炻辛思力瞟了眼蹴鞠场上的光景,眼见底下大唐球手那副群龙无首的样子,忍不住大放厥词,哂笑道:“我看这蹴鞠就像两军对垒,比的是勇气,武力和兵刃,我看,这大唐的球手己是强弩之末,胜负己定啦!没什么可看的了。”
秦王李世民曰:“孰胜孰负,还未可知。使者当众口出狂言,就不怕待会儿面上无光吗?”
炻辛思力闻此言,脸色有些阴沉“哼!秦王这是认定了今们会赢咯,”
秦王神色从容道:“蹴鞠乃一时之得事,无成乃因地之得事。决定不了什么,使者打大抵是没听说过此消彼长,天道轮回之理啊!”
炻辛思力怒目而视:“你!”
闻对方使者遭秦王驳斥,太子李建成阴翳地凝视秦王李世民须臾。未几,其神色骤变,放声大笑,与炻辛思力佯作善人,言曰:“我二弟啊,向来娇纵,说话不知分寸,使者切莫与他一般见识,此刀如此之锋利,莫不如我们做个彩头,奖赏于勇士,如何?”
炻辛思力微微颔首,附和道:“早闻秦王气薄云天,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伶牙俐齿,还是太子使得大体。”
两侧使者大臣闻得此言,皆在底下悄然私语。秦王促眉,冷了面色,望向兄长太子,然太子却故作未睹,依旧皮笑肉不笑地应对着对面的阿诗勒部使者。
炻辛思力得了好话,方才敛去些许跋扈气焰,将手中短刃搁回原处,扭头不怀好意地望向太子李建成,“我记得,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以和为贵,唐皇和太子也都有意修好,当年唐皇曾答应与阿诗勒部和亲,不如借此机会将此事定下来,如何?”
李建成装聋道:“什么?”
炻辛思力傲慢扫视看台西下,恰见身着一袭齐胸襦裙装的李乐嫣焦急起身离去。其精致面庞满是焦灼忧虑,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唇不点而红,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眉目如天上明月般澄澈皎洁,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实乃绝佳佳人。如此美人,正中炻辛思力下怀。
寻得目标,炻辛思力忍不住畅快大笑,“那是哪位王爷家的小娘子啊?”
秦王李世民闻其询问,亦顺着炻辛思力的目光望去,见其所言之人乃是李乐嫣,脸上顿时浮然作色。
李建成定睛瞧向远处的华服美人,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又瞥了一眼身旁有怒难言的二弟,不由暗自窃喜,怀着看好戏的心态,悠然端起茶盏,自在品茗。
蹴场之内,方圆一丈之地。太医程谨小慎微地为魏淑玉剪开中衣裤腿,腿上呈现大块瘀青。仔细查验一番魏淑玉的伤势后,太医程恭敬地卷起魏淑玉裤腿,太医程神色沉凝:“烦请郎君忍耐些。”
魏淑玉则面色坚毅,轻咬嘴唇,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不必多虑,尽管动手吧。”
太医程得到魏淑玉的答复后,挽袖开始为魏淑玉正骨。他以十指捏住魏淑玉的腿骨,手上用力,忽闻“咔嚓”一声脆响,同时伴随着俊逸男子的一声低沉闷哼,骨头接上。
短暂疼痛过后,魏淑玉方觉些许舒缓。太医程取一旁洁净帕子净手,悉心叮咛道:“小郎君,这伤的不轻啊!还需慢慢调养,小郎君万万不可…”
魏淑玉目光坚毅,语气决然地说:“今日之战,有关我大唐名誉,我又怎可临阵脱逃,”
太医程眉头蹙得更紧,急切地说道:“如此,只怕日后会落下命根呐!诶?小郎君…”
魏淑玉执拗道:“先生,我自小体格健壮,无碍。”
言罢,魏淑玉趔趄地从地上起身,挥挥手,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太医程拦不住他,只得暂且任由魏淑玉举步离去。
魏淑玉执拗地一瘸一拐,行至帐帘前,抬手掀帘,欲离此地。抬首之际,却见潸然泪下、楚楚可怜的李乐嫣正伫立在衣帐门口。
李乐嫣眼眶泛红,一脸忧色,声音带着哽咽:“淑玉哥哥。”
魏淑玉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道:“乐嫣,你怎么来了?”
李乐嫣轻咬朱唇,蛾眉紧蹙:“是不是很疼啊?”
魏淑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神色自若:“小伤而己,担心什么,你看,都己经好了。”
说着还晃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那只腿,以作印证。奈何,魏淑玉的腿伤本就严重,腿骨方才正位,这会儿一动弹又剧烈疼痛起来,勾得魏淑玉立时便疼得轻吟出声。
李乐嫣自是能看出魏淑玉伤势颇重,只因念着他不愿多言,自己便也不多追问,以免让他更为烦忧。思及有物件要给予魏淑玉,便紧张地自怀中取出那枚保存完好、沾染着淡淡幽香的平安符,羞涩且拘谨地递过去,说道:“这是平安符,给你的。若是我能早些给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谢了。”魏淑玉出于礼节伸手接过那枚平安符。因一心皆在那场赛事之上,故无旁的反应。
李乐嫣见魏淑玉似乎并未太过在意自己送上的这份心意,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魏淑玉仍旧想着尽快重返战场与阿诗勒部再战,为大唐争回颜面,转头欲去寻帘外的蹴鞠服,却发现木架子上的衣服竟然消失不见了,“我的……我的蹴鞠服呢?”
然,另一边的蹴鞠场上,战鼓轰鸣,狠捶之际,如雷贯耳,声震人心。随着鼓点的急剧加快,大唐与阿诗勒部的两队球手也迅速入场列队,分立两侧。彼此目光对峙,皆虎视眈眈,杀气西溢。
一名身形纤弱的球手姗姗来迟,因铠甲为男子款式,故而覆于李长歌娇小的身躯上,显得格外宽大,不合身,连行动起来都甚为不便。